那一刻,我看到張翠花和李靜眼中,同時閃過一絲得意的光。
張翠花接過卡,像打了勝仗的將軍,趾高氣揚地宣布。
「以後,家裡的開銷,都由我來分配。」
她瞥了我一眼,帶著施捨的口吻。
「林晚,你每個月找我拿一千塊生活費,買菜帶孩子,夠用了吧。」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哀莫大於心死。
臉上,卻異常平靜。
我看著李浩,那個親手將經濟大權拱手相讓,將我置於如此屈辱境地的丈夫。
我輕輕地說:「李浩,這是你的選擇,你自己,不要後悔。」
說完,我轉身回了房。
關上門,我打開了電腦,登錄了我的網上銀行。
看著那一串屬於我自己的存款數字,我深吸了一口氣。
這些年,我的工資卡,我所有的收入,都牢牢地在我自己手裡。
張翠花以為她掐住了我的咽喉。
她不知道,她掐住的,只是李浩的,和我這段婚姻的。
我開始默默地整理我所有的銀行卡、理財產品和資產證明。
一張退路的大網,正在悄然鋪開。
拿到財政大權的張翠花,像是拿到了尚方寶劍。
她開始變本加厲地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進行打壓和苛待。
家裡的伙食標準直線下降,餐桌上連續一個星期都是青菜豆腐。
我提出給正在長身體的李念買點排骨燉湯,她立刻拉下臉。
「吃什麼排骨!那麼貴!我兒子小時候吃糠咽菜不也長這麼大了!」
我用自己的錢給兒子買了進口的尿不濕,她看到後,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浪費錢,崇洋媚外。
「國產的不能用嗎?非要花那個冤枉錢!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好好過日子!」
我在網上給自己買了件換季打折的衣服,她陰陽怪氣地在客廳里念叨了一整天。
「有的人啊,自己老公的錢都被收走了,還有閒心打扮自己,真是不把這個家放在心上。」
最讓我無法忍受的是,我用自己的工資給我爸媽買了點保健品。
快遞寄到家裡,被她拆開看到了。
她當場爆發,把東西扔在地上,大吵大鬧,說我就是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拿著李家的錢去養活自己爹媽。
我告訴她,這是我自己的錢。
她根本不信,認定我的錢也該是李家的錢。
爭吵聲引來了李浩。
他看著一地的狼藉和我通紅的眼眶,第一次試圖幫我說話。
「媽,晚晚用她自己的錢給她爸媽買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張翠花立刻捂住了胸口,熟悉的戲碼再次上演。
「哎喲……我的心……又疼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兒子也向著外人了……」
她一邊喊疼,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瞄我。
大概是以為,我還會像上次一樣,被逼得手足無措。
或者,李浩還會像上次一樣,對我怒吼。
但這一次,我沒有叫救護車。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她,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
「媽,上次檢查的醫院說您心臟沒事。」
「要不這樣吧,我們換一家更權威的醫院,給您做個全面的體檢,從頭到腳都查一遍,看看究竟是哪裡不舒服。」
我頓了頓,補充道。
「錢,我來出。」
張翠花的「表演」,戛然而止。
她的呻吟卡在了喉嚨里,捂著胸口的手也僵住了。
她的眼神開始躲閃,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就是一口氣沒上來,現在……現在沒事了。」
李浩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著他母親拙劣的演技,又看看我平靜到冷漠的臉。
他眼神里的懷疑,幾乎已經變成了確信。
我趁機向前一步,看著張翠花。
「媽,既然您身體這麼不好,一生氣就心口疼,我看家裡的開銷還是別讓您操心了。」
「省得您為了柴米油鹽這點小事動氣,萬一氣出個好歹來,我們做兒女的擔待不起。」
我的話,句句都在理。
句句,都像刀子一樣扎在她的心上。
她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她氣得嘴唇直哆嗦,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一刻,我看到李浩的眼神,徹底變了。
他看著我的目光里,不再是指責,不再是為難,而是一種……我看不懂的,深沉的動搖。
我知道,我埋下的種子,終於開始發芽了。
這個家,已經成了一個令人窒息的牢籠。
我必須離開。
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李念。
我開始在網上悄悄地看房子,準備先租一個地方搬出去。
為了辦理一些手續,我需要用到當初的購房合同。
那份合同,一直放在書房的保險柜里。
一個周末的下午,趁著張翠花和李浩帶孩子去公園,我打開了保險柜。
我找到了那份紅色的購房合同,還有一沓厚厚的銀行流水單。
這些東西,自從買房後我就再也沒有看過。
今天,鬼使神差地,我一張一張地翻看了起來。
我們這套房子,總價三百萬。
當初買房時,我爸媽怕我受委屈,拿出了他們大半輩子的積蓄,五十萬,說是給我添的嫁妝。
張翠花當時拍著胸脯說,他們家出大頭,出兩百萬,剩下的五十萬我們自己貸款。
因為他們家出得多,所以房本上,只寫李浩一個人的名字。
我當時沉浸在愛情里,覺得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現在想來,真是天真得可笑。
我翻看著銀行流水,手指忽然停住了。
我看到,在支付房款的前一天,確實有一筆兩百萬的巨款,從一個陌生的帳戶打入了李浩的銀行卡。
但是。
在購房手續辦完的第二天,李浩的卡上,又有一筆一百五十萬的款項,轉回給了那個完全一樣的陌生帳戶。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部湧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了冰。
我來來回回,把那兩張流水單看了不下十遍。
每一個數字,每一個帳戶號碼,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當初買這套三百萬的房子,我爸媽真金白銀地出了五十萬。
而他們李家,所謂的兩百萬,只是在帳上走了一圈,實際上,最多只出了五十萬!
他們一家人,從結婚開始,就合起伙來,給我設了一個天大的騙局!
讓我以為自己嫁進了多麼了不起的家庭,讓我對他們感恩戴德,讓我在這段婚姻里,從一開始就矮人一頭!
我拿著那幾張薄薄的紙,手卻抖得厲害。
紙張的邊緣,幾乎要被我捏碎。
徹骨的寒冷,從心臟蔓延至全身。
原來,這些年我所受的委屈,我所忍受的刁難,都不是偶然。
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長達數年的精神PUA。
他們用一個謊言,構建了我的婚姻。
現在,這個謊言,被我親手揭穿了。
我等到李浩回來。
我把那幾張銀行流水單,摔在了他的面前。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
我只是看著他,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李浩,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到流水單的那一刻,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他嘴唇翕動,眼神慌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真相,在他慘白的臉上,不言自明。
他終於,在我的逼視下,崩潰了。
他承認了。
一切,都是他媽張翠花的主意。
為的,就是在婚姻里徹底壓我一頭,讓我永遠對他們家懷著一份虧欠,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他說,他當時也覺得不妥,但是他媽一哭二鬧,他就心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