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萌和李俊對視一眼,以為我是要去做財產公證,把房子完全過戶到她的名下,頓時喜形於色,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沒問題!媽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們走後,我立刻給蘇晴發了一條信息。
「小晴,明天上午九點,請務必來一趟市公證處。有非常重要的家事,需要你到場。」
蘇晴很快回了信息,只有一個字。
「好。」
我知道,這場大戲的帷幕,即將被我親手拉開了。
第二天上午,市公證處。
張萌和李俊滿面春風地坐在我對面,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仿佛那套價值數百萬的房子已經揣進了他們的口袋。
我請的律師朋友和公證員也已經就位。
九點整,病房的門被敲響。
蘇晴走了進來。
張萌看到蘇晴,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她來幹什麼?媽,你叫她來幹什麼?」她立刻警惕地質問我。
我沒有理會她的叫嚷,只是平靜地對蘇晴點了點頭,示意她在我身邊坐下。
然後,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從包里拿出了那個鐵盒子,取出了那本泛黃的房產證和我丈夫的親筆遺書。
「今天請大家來,是想當眾宣布一件關於這套房產歸屬權的事情。」
我的目光掃過張萌和李俊那瞬間變得緊張的臉。
我打開遺書,一字一句地開始朗讀。
「……故此,本人名下位於XX路XX號的房產,實為與內妹,即蘇晴之母共同所有,產權各占一半……本人故去之後,屬於內妹的一半產權,由其獨女蘇晴合法繼承……」
我的聲音在安靜的公證處里迴蕩,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重磅炸彈。
張萌的表情,從得意,到震驚,到難以置信,最後變成了近乎瘋狂的扭曲。
「不可能!」她尖叫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絕對不可能!遺書是偽造的!媽你老糊塗了,你被這個女人騙了!」
她指著蘇晴,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的律師朋友適時地站了出來,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鑑定報告遞給了公證員。
「張萌女士,這份遺書我們已經請了專業的筆跡鑑定機構進行鑑定,結論是,遺書上的字跡與你父親生前的筆跡完全一致,真實有效。」
公證員也點了點頭,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補充道:「根據我國繼承法的相關規定,以及這份具有法律效力的遺囑,蘇晴女士對該處房產,擁有一半的合法繼承權。」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蘇晴完全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我,又看看那份遺書,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迷茫。她顯然,也從不知道這件事。
而張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癱軟在了椅子上,嘴裡還喃喃地念著:「不可能……這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我站起身,走到蘇晴面前,對著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晴,對不起。是姨媽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媽媽。」
這一躬,我欠了她二十年。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張萌徹底失控的爆發。
「你們都是騙子!你們合起伙來騙我的房子!」她在公證處里大吵大鬧,像個瘋子一樣,甚至想衝上來搶奪我手中的遺書,被工作人員及時制止了。
李俊的臉色更是精彩。
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撒潑的張萌,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疼,全是算計和厭惡。
他猛地站起身,指著張萌開始撇清關係。
「好啊你張萌!原來你們家是這麼回事!搞了半天這房子不是你的啊!你這是騙婚!害我白忙活一場!」
他轉頭又對我嚷嚷:「阿姨,既然這房子不是萌萌一個人的,那還談什麼換學區房?這婚我看也得重新考慮考慮了!」
我冷眼看著這場醜陋的鬧劇。
我看向已經面無人色的張萌,平靜地問她:「現在,你還想賣這套房子嗎?告訴你,就算要賣,你也只有一半的繼承可能,以及一半的使用權。前提是,我得先死。」
張萌如遭雷擊,徹底癱坐在了地上。
蘇晴從巨大的震驚中緩緩回過神來。
她沒有去看張萌的狼狽,也沒有理會李俊的叫囂,而是走過來,輕輕地扶住了我。
她的手很穩。
「姨媽,這件事太突然了,我需要時間想一想。」她對我說。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好,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張...萌和李俊最終被公證處的工作人員「請」了出去。
我隔著玻璃窗,看到他們在走廊上就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互相指責,推搡。
曾經的恩愛夫妻,在利益面前,不堪一擊。
我和蘇晴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無言。
冬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杈照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氣氛不再像以前那樣冰冷,一種微妙的情感在我們之間流淌。
回到家,我鄭重地將那封遺書,以及所有能證明她母親當年出資的證明材料,都交到了蘇晴的手中。
「小晴,這些,本就該是你的。」
幾天後,蘇晴主動來找我。
我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她遞給我一份文件。
「姨媽,我想好了。」
她的決定出乎我的意料。
她不打算立刻分割房產,更不打算把我趕出去。
她只是去律師那裡,起草了一份產權確認協議。
她要求我將屬於她母親的那一半產權,通過正式的法律手續,確認到她的名下。
「姨媽,你可以在這裡繼續住下去,我不會趕你走。」蘇晴看著我,眼神真誠,「這裡不僅是你的家,也是我媽媽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我希望它還在。」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我以為她會怨我,恨我,甚至立刻讓我搬出去。
可她沒有。
她用她的善良和寬宏,給了我這個犯錯的長輩,最後的體面。
那個下午,我們聊了很多。
我向她講述了這些年我是如何被偏愛蒙蔽了雙眼,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向她誠懇地道了歉,為我多年的忽視,為我的自私。
蘇晴也第一次向我敞開了心扉,說出了她從小到大的委屈和孤獨。
她說,她不是不怨,只是怨到後來,就麻木了。
我們之間那堵看不見的牆,在這次長談之後,終於徹底消融了。
而張萌那邊,則是一地雞毛。
房產的秘密被揭開,李俊的真面目也徹底暴露。
他發現張萌不僅沒有了他想像中的「獨生女財產優勢」,連人品都如此不堪,更重要的是,那張「假懷孕」的單子,也被他無意中發現了。
李俊毫不猶豫地提出了離婚。
張萌不同意,大吵大鬧,卻沒有任何用。
因為是過錯方,加上李俊早就偷偷轉移了夫妻共同財產,離婚時,張萌幾乎是凈身出戶。
她失去了一切。
曾經引以為傲的丈夫,夢寐以求的富裕生活,以及她認為唾手可得的「巨額遺產」。
走投無路的她,只能灰溜溜地搬回了娘家。
只是,這個所謂的「娘家」,如今有一半,姓蘇。
她住在這裡,身份無比尷尬,像一個不受歡迎的租客。
搬回家後,張萌沒有絲毫的悔改。
她把所有的失敗都歸咎於我和蘇晴的「迫害」。
她在家裡作威作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我頤指氣使,還變著法地想挑撥我和蘇晴剛剛緩和的關係。
我對她,終於只剩下最後一點血緣上的憐憫,再無半分母女之情。
我和蘇晴商量之後,做出了一個最終的決定。
我們將房子掛到了中介公司,準備出售。
我把這個決定告訴張萌的時候,她正在沙發上嗑著瓜子看電視。
「這房子要賣了。」我平靜地通知她。
她愣了一下,隨即跳了起來。
「賣房子?那我住哪?你們憑什麼賣我的房子!」
「這房子,一半是我的,一半是蘇晴的。我們兩個產權人都同意出售。」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房子賣掉後,屬於蘇晴的那一半房款會全部給她。屬於我的那一半,我會用它支付一家高檔養老院的費用。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