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桌沒你的位置。"
婆婆劉秀芳當著滿堂賓客的面,冷漠地抽走了我面前的碗筷。
金色的瓷碗在她手中微微顫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仿佛在為這場家庭鬧劇伴奏。我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桌面,感覺所有的視線都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小叔子張文博的訂婚宴正在張家老宅的院子裡熱鬧進行。紅色的拉花在微風中輕擺,喜慶的音樂聲中夾雜著賓客們的議論聲。
"曉雨,你坐那邊的桌子吧。"婆婆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張桌子,那裡坐著幾個我不認識的遠房親戚。
我緩緩站起身,感受著眾人異樣的目光。結婚十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所有,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羞辱。
但是下一秒,我笑了。
那種笑容讓婆婆臉色微變,讓在場的賓客都安靜下來。我轉身看向正在和客人寒暄的弟媳李婉如,紅唇輕啟。
01
十年前的春天,我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怯生生地跟著張文濤走進張家老宅。
那時候的劉秀芳還沒有這麼刻薄的面容。她拉著我的手,笑得合不攏嘴:"曉雨啊,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張家的院子裡種著一棵老槐樹,春日的陽光透過嫩綠的葉子灑在青石板上,一切都顯得那麼溫馨美好。公公張振華正在樹下擺弄他的鳥籠,看見我們進來,慈祥地點點頭。
"媽,我給您買了燕窩。"我小心翼翼地遞上禮盒,生怕做錯什麼。
"哎呀,花這個錢幹什麼,都是一家人。"劉秀芳接過禮盒時,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
那時候張文博還在讀大學,放假回來時總是喊我"嫂子",聲音清脆得像院子裡的鳥叫聲。他會纏著我給他做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我總是笑著答應,忙前忙後地為這個家操持。
新婚的日子像蜜一樣甜。張文濤每天下班都會給我帶一朵小花,有時是路邊摘的野菊花,有時是花店買的玫瑰。我把這些花都小心地保存在相冊里,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劉秀芳那時候經常誇我:"曉雨這孩子真懂事,手巧得很,做的菜比飯店的都好吃。"
我沉浸在這種被認可的快樂中,每天早起為全家準備早餐,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了才收拾完最後的碗筷。我以為只要足夠用心,就能換來這個家永遠的溫暖。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有些人的心比院子裡的槐樹還要難以猜測。當秋天來臨,葉子開始凋零的時候,我才發現溫暖原來是有條件的。
第一次感覺到異樣,是在我懷孕三個月的時候。那天晚上,我和張文濤正在房間裡商量孩子的名字,隔壁傳來了劉秀芳和張文博的對話。
"媽,我看嫂子懷孕了,是不是該給她補補身子?"張文博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牆壁。
"補什麼補,她家條件不是挺好的嘛。"劉秀芳的聲音里有種我從未聽過的冷淡,"再說了,懷孕又不是什麼稀罕事。"
那一刻,我手中的孕婦書掉在了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張文濤趕緊過來安慰我,但我已經聽見了那句話背後的含義。
懷胎十月,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肚子裡的孩子,卻再也沒有聽到劉秀芳關心的詢問。她似乎覺得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只是這個家庭的一個負擔。
宇軒出生那天,我在產房裡生死掙扎了十二個小時。當護士抱著孩子出來宣布"母子平安"時,張文濤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張振華也高興得合不攏嘴,只有劉秀芳淡淡地說了句:"總算生下來了。"
那時候我以為這只是她表達情感的方式比較含蓄,直到坐月子期間發生的那件事,我才真正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月子裡的一天,我正在哄宇軒睡覺,聽見劉秀芳在廚房裡打電話:"是啊,大兒媳婦生了個男孩。不過這女人家裡條件好,什麼都不缺,也用不著我們費心。"
"倒是文博快畢業了,我得給他準備準備,將來娶媳婦可得花不少錢呢。好在大兒子這邊經濟條件不錯,到時候肯定得幫忙。"
我抱著剛剛入睡的宇軒,聽著這些話,心裡五味雜陳。原來在她眼中,我們這一房只是她小兒子的取款機。
從那時候起,我開始留意劉秀芳對我們母子的態度。她給宇軒買的衣服永遠是最便宜的,給張文博買的卻都是名牌。她會為了張文博的一頓飯忙活半天,卻從不主動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但我依然抱著希望,覺得也許時間會改變一切。畢竟宇軒是她的親孫子,我們是一家人。
我繼續用我的方式愛著這個家,即使這份愛並沒有得到同等的回報。
02
宇軒三歲那年,張文博大學畢業了。
那天晚上的家庭聚餐,劉秀芳格外興奮,連炒菜都多放了糖。她拉著張文博的手,眼中滿含著慈愛:"我的文博終於畢業了,媽媽真為你驕傲。"
"媽,我找到工作了,在市裡的一家外貿公司。"張文博笑得很燦爛,"不過工資不高,剛開始可能還得家裡支持一下。"
"這有什麼,家裡人就應該互相幫助。"劉秀芳立刻看向我和張文濤,"文濤,你和曉雨收入都不錯,幫幫弟弟應該的。"
張文濤點點頭:"當然,文博剛工作不容易。"
我也表示同意,畢竟是一家人。但我沒想到的是,這種"幫助"會變成一種習慣,一種理所當然。
張文博的第一套西裝是我們買的,說是面試需要體面一點。他的第一部手機也是我們買的,說是工作需要隨時聯繫。甚至連他約會的花費,也經常向我們"借"。
"嫂子,我這個月工資還沒發,能先借我兩千塊錢嗎?"張文博總是這樣說,語氣里沒有絲毫不好意思。
而劉秀芳總是在一旁幫腔:"文博年輕人嘛,花銷大一點也正常。你們做哥哥嫂子的,多照顧照顧。"
起初我覺得這沒什麼,年輕人剛工作確實不容易。但是慢慢地,我發現這種"借"從來沒有"還"過。每次我暗示要還錢的時候,劉秀芳就會變臉:"一家人計較這些幹什麼?難道還怕文博不認這個帳?"
更讓我不舒服的是,劉秀芳對宇軒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宇軒想要一個玩具,她會說:"小孩子要這麼多玩具幹什麼?"但是張文博想要什麼,她總是想辦法滿足。
有一次,宇軒感冒發燒,我和張文濤急得團團轉。劉秀芳卻在一旁抱怨:"小孩子發燒很正常,大驚小怪的。"同一個星期,張文博只是說了句嗓子有點不舒服,她立刻燉了一鍋銀耳湯,噓寒問暖了整整一天。
這種對比讓我心寒,但我告訴自己要忍耐。宇軒還小,需要一個和諧的家庭環境。而且張文濤夾在中間也很為難,我不想讓他難做。
隨著時間推移,這種不公平變得越來越明顯。宇軒六歲生日那天,我精心準備了生日蛋糕和禮物,邀請了幾個小朋友來家裡慶祝。劉秀芳全程都板著臉,說孩子過生日搞這麼大陣仗是浪費錢。
但是張文博二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她卻主動提議要辦個像樣的生日宴,還要求我們出錢請客。那天晚上,我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聽著劉秀芳對張文博的各種誇讚,心裡的委屈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媽,您對宇軒是不是..."那天晚上,我終於忍不住提起了這個話題。
"什麼意思?"劉秀芳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你是在質疑我這個奶奶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她打斷了我的話,"宇軒吃的用的哪樣不好?你們夫妻倆收入那麼高,還指望我一個老太太給孫子花錢?"
那一刻,我徹底明白了。在她心中,我們這一房就是應該付出,而張文博那一房就是應該享受。血緣關係在她這裡是分等級的。
從那以後,我不再主動討好她,只是儘自己作為媳婦的基本義務。但她似乎把我的沉默當作了順從,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去年春節,張文博帶著新交的女朋友李婉如回家。劉秀芳對這個未來兒媳的熱情度,簡直讓我懷疑自己十年來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