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他還能救嗎？"妻子王曉芳的聲音在急救室里顫抖著。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胸口像被巨石壓著，每一次呼吸都疼得鑽心。心電監護儀發出急促的滴滴聲，就像我此刻慌亂的心跳。
"患者心梗面積較大，需要立即手術，費用大概15萬左右。"醫生的聲音很專業，但透著一絲急迫。
我用盡力氣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曉芳站在床邊，臉色蒼白如紙，雙手緊握著包帶。
"15萬..."她重複著這個數字，聲音越來越小。
我看到她打開手機銀行，那個熟悉的動作讓我心裡咯噔一下。她的手指在螢幕上停留了很久，然後慢慢抬起頭看向醫生。
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混合著我內心的恐懼，我知道她看到了什麼。那個讓我幾個月來夜不能寐的數字——6.5元。
"大夫..."曉芳開口了，聲音裡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絕望。
01
一年前的那個下午，弟弟陳晨輝坐在我家沙發上，眼圈紅得像兔子。
"哥，我真的沒辦法了。"他把頭埋在手裡，肩膀一抖一抖的，"小慧天天跟我吵，說結婚這麼多年還住租房，她爸媽都看不起我。"
我遞給他一杯水，心裡五味雜陳。晨輝比我小四歲，從小就跟在我屁股後面轉。爸媽偏心，好東西都先緊著我，他從來沒抱怨過。
"孩子都上小學了，天天問為什麼我們家沒有自己的房子。"晨輝抬起頭，眼淚還掛在臉上，"哥，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我點上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作為哥哥，看著弟弟這樣，我心裡像刀割一樣。
"現在房價這麼高，我和小慧兩個人的工資，就算不吃不喝，十年都買不起。"晨輝聲音哽咽，"昨天小慧又提離婚了，說要帶著孩子回娘家。"
我知道晨輝的工資，他在一家小公司做銷售，一個月四千多。弟媳小慧在超市做收銀員，三千不到。確實，這點工資在我們這個二線城市，連首付都攢不夠。
"你看中哪套房了？"我問。
晨輝眼裡立刻有了光芒："就是東區那個新盤，三室兩廳，128平，總價260萬。我已經跑了好幾趟了，銷售說如果這個月能定下來，還有優惠。"
260萬。我在心裡算了算，首付至少要80萬，加上裝修和各種費用，怎麼也得100萬。
"哥，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是我真的..."晨輝又要哭了。
"行，這事哥幫你想辦法。"我拍拍他的肩膀。
晨輝一把抱住我，哭得像個孩子："哥，你真是我親哥！這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都報答不完！"
那一刻，我心裡暖暖的，也酸酸的。作為哥哥，能幫弟弟買房成家，這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我沒想到，這個決定會把我逼到生死邊緣。
02
轉帳的那個晚上，曉芳在廚房洗碗，我坐在書房裡，手機銀行的介面在螢幕上閃著光。
192萬。這是我們夫妻倆二十年來的全部積蓄。
我做了十幾年工程師，曉芳在銀行上班，兩個人省吃儉用，這些錢是一分一分攢出來的。我們自己都捨不得換新車，曉芳的那件羽絨服穿了三年都沒捨得買新的。
手指在轉帳金額上顫抖著輸入數字，我告訴自己這是在幫弟弟，是在做對的事情。
"老公，你在幹什麼？"曉芳突然從背後走過來。
我嚇得差點把手機掉地上，趕緊關掉螢幕："沒什麼，看看新聞。"
"你臉怎麼這麼紅？"曉芳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可能有點熱。"我站起來，假裝去開窗戶。
等曉芳去洗澡後，我重新打開手機，深吸一口氣，點擊了確認轉帳。192萬，就這樣從我們的帳戶里消失了。
第二天，晨輝興奮地給我打電話："哥！錢到了！我馬上就去簽合同！太謝謝你了！"
"記得這事別讓嫂子知道。"我提醒他。
"放心，我知道輕重。"晨輝答應得很痛快。
可是紙包不住火。一個星期後，曉芳拿著銀行對帳單找到我："陳晨峰，你給我解釋一下，這192萬去哪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我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我投資了一個項目。"我結結巴巴地說。
"什麼項目需要192萬？"曉芳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銳利。
"一個朋友介紹的，做建材生意的，說收益很好..."我越說聲音越小。
曉芳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陳晨峰，你最好祈禱這個投資能回本，否則我跟你沒完。"
那一刻，我知道我徹底搞砸了。但是看著弟弟一家搬進新房時的笑容，我覺得值得。
我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曉芳跟我冷戰幾個月，卻沒想到，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
03
晨輝搬進新房後的第三個月，我的手機響了。
"哥，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晨輝的聲音有些尷尬，"那個...房子的裝修費用比預想的高一些..."
我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曉芳已經睡了，我輕手輕腳走到陽台上。
"差多少？"我問。
"裝修公司說要35萬，我和小慧東拼西湊，還差20萬。"晨輝的聲音越來越小，"哥，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房子不裝修沒法住啊。"
我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頭疼得厲害。192萬已經讓我和曉芳的關係降到了冰點，現在又要20萬。
"哥，你要是有困難，我可以找別人借..."晨輝察覺到我的猶豫。
"不用找別人，明天我想辦法。"我聽到自己這樣說。
第二天，我把車抵押了，借了15萬，又從信用卡套現了5萬，湊夠了20萬給晨輝。
曉芳發現的時候，是在銀行收到我信用卡逾期通知的電話。
"陳晨峰！你是不是瘋了！"她拿著信用卡帳單，氣得渾身發抖，"20萬！你又花了20萬！"
"曉芳，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你那個狗屁投資又虧了20萬？"曉芳的聲音尖銳得像刀子，"陳晨峰，你老實告訴我，錢到底去哪了！"
我低著頭不敢看她，心裡天人交戰。說實話，她會跟我拚命；不說實話，她遲早也會發現。
"是不是給你弟弟了？"曉芳突然問。
我的身體一僵，這個反應已經出賣了我。
曉芳冷笑一聲："我就知道！陳晨峰，你可真是個好哥哥啊！為了你弟弟，把我們二十年的積蓄全搭進去了！"
"曉芳，晨輝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幫他誰幫他？"我終於抬起頭看著她。
"那我是誰？我是你撿來的？"曉芳的眼淚開始往下掉，"陳晨峰，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自己的將來？我們也會老，也會生病，你把錢都給了你弟弟，我們怎麼辦？"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確實，我只想著幫助弟弟，卻沒考慮過我們自己的未來。
"從今天開始，你的工資卡交給我保管。"曉芳擦掉眼淚，聲音變得冰冷，"我不能再讓你這樣揮霍下去了。"
那一刻，我感覺我們二十年的婚姻出現了一道無法癒合的裂痕。
可是我沒想到，更大的災難還在等著我。
04
半年後的一個周末，晨輝又來了。這次他帶著小慧和孩子，一家三口都是愁眉苦臉。
"哥，實在不好意思，又來麻煩你了。"小慧開口了，平時很少說話的弟媳今天主動找我。
"什麼事？"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孩子要上學了，學區房的學位費要15萬。"小慧說著說著就哭了，"我們本來以為買了房就行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費用。"
我感覺頭暈目眩，扶著沙發坐下。
"哥，這真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們絕不會再麻煩你了。"晨輝跪在我面前，"為了孩子的前途，求你幫幫我們吧。"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弟弟，心裡五味雜陳。從小到大，我都在保護他，幫助他，這似乎已經成了我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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