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文強還想說什麼,但大伯走過來了。
"讓他們走!"大伯冷冷地說,"既然看不起我們家的婚禮,那就別在這裡礙眼了。"
"陳德貴,你真的要做得這麼絕嗎?"我爸陳德福終於忍不住了,"我們是親兄弟,為了幾千塊錢就要斷絕關係?"
"不是幾千塊錢的問題,是心的問題!"大伯指著我們,"你們心裡根本就沒有文強,沒有我們這個家!"
"夠了!"我爸也怒了,"德貴,你要這麼想,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說完,我爸轉身就走。我們幾個人也跟著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文強站在那裡,眼淚流得滿臉都是。新娘小麗也在哭,她的家人圍在她身邊,表情很難看。
大伯則站在原地,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們陳家可能真的要分裂了。
08
婚禮過去一個星期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大伯的出發點並沒有錯。作為父親,他希望兒子的婚禮辦得體面,這種心情任何人都能理解。而且確實,現在辦一場像樣的婚禮需要很多錢,僅靠文強一個人的收入確實困難。
但是,他的方式太極端了。用道德綁架的方式強制親戚們出錢,這種做法註定會引起反感。
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沒有考慮過其他人的實際情況。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樣的經濟實力,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輕鬆拿出一萬塊。
周末的時候,王小紅問我:"你後悔嗎?如果當時給一萬,現在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
我想了想:"不後悔。如果這次妥協了,以後碰到類似的事情怎麼辦?再說,親情不應該用金錢來綁架。"
"那你覺得以後還能和好嗎?"
"很難說。大伯的性格你也了解,他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除非有一天他意識到自己錯了,否則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果然,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我們和大伯一家幾乎沒有任何聯繫。
春節的時候,按照慣例應該是整個家族聚在一起吃年夜飯,但今年明顯分成了兩派。大伯一家和幾個支持他的遠房親戚在一起過,我們其他人則在我爸家聚餐。
氣氛很尷尬,因為大家心裡都明白,這種分裂是不正常的。
正月十五的時候,我接到了文強的電話。
"明哥,能出來坐坐嗎?我有話想跟你說。"他的聲音很疲憊。
我們在一家咖啡店見面。文強看起來瘦了很多,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明哥,對不起。"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道歉,"我爸那天的行為太過分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文強,這不是你的錯。"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為你爸的行為道歉。"
"可是我心裡不好受。"文強的眼圈紅了,"我結個婚,把整個家族都搞分裂了。小麗的家人到現在還在說我們家的風言風語。"
"他們說什麼了?"
"說我們家為了錢不擇手段,連親戚都敢得罪。說以後要小心和我們家來往,免得被坑錢。"
我聽到這裡,心裡很難受。文強是個好孩子,不應該承受這些。
"文強,你有沒有和你爸談過這件事?"
"談過,但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他說是你們先不把我們當一家人的,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嘆了口氣:"那你自己怎麼想?"
"我覺得我爸做錯了。"文強低著頭說,"親情不應該用金錢來衡量。而且,大家能抽時間參加我的婚禮,就已經是最好的祝福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修復家族關係,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爸的脾氣你知道,讓他主動道歉是不可能的。"
我想了想:"要不這樣,我們先從恢復群聊開始。你建個新群,把大家都拉進去,慢慢修復關係。"
文強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但是我爸那邊..."
"你爸那邊先不管,我們先把其他人的關係修復了,然後再想辦法處理你爸的問題。"
當天晚上,文強就建了一個新群"陳家和睦群",把除了大伯以外的所有家族成員都拉了進去。
群里剛開始很安靜,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我打破沉默,發了一條消息:"新年好,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身體健康,工作順利。"
慢慢地,其他人也開始發消息拜年。雖然沒有人直接提起婚禮那天的事情,但我能感覺到,大家都在努力修復被破壞的關係。
幾個月後,我聽說大伯為了還婚禮的欠款,真的把老家的房子抵押了。而且因為生意上的一些問題,他現在的經濟狀況並不好。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當初我們都妥協了,每家出一萬塊,會不會是另一種結果?
但轉念一想,如果那樣做了,是不是就等於認可了用金錢綁架親情的做法?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是不是還要繼續妥協?
我覺得,原則性的問題不能妥協。親情很重要,但親情不應該成為道德綁架的工具。
今年春節,我們家族的年夜飯終於又聚在一起了。大伯也來了,雖然他沒有主動道歉,但態度明顯緩和了很多。
也許時間真的能沖淡一切,也許經歷了這些波折,大家都更珍惜家族和睦了。
文強和小麗的日子過得很好,他們沒有因為那場婚禮的風波影響夫妻感情,反而更加珍惜彼此。
至於那個"陳家核心成員"群,我聽說早就解散了。因為那幾個給了一萬紅包的遠房親戚,後來發現大伯的經濟狀況有問題,擔心被連累,都逐漸疏遠了。
反而是我們這些被踢出群的人,關係變得更加緊密了。因為經歷了同樣的委屈,大家更能理解彼此的不容易。
現在回想起那天的婚禮,我依然覺得大伯做錯了。但我也理解他作為父親的苦心,只是他選擇了錯誤的方式表達。
也許這就是生活吧,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不同的立場和選擇。重要的是,經歷了風雨之後,家人還能重新走到一起,這就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