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不是我們應得的啊。"
"陳明軒，"母親擦著眼淚，"你知道我們老兩口有多不容易嗎？退休金那麼一點，看病要錢，生活要錢，我們不為自己想想怎麼辦？"
"那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讓我以為我也有房子的份額？"
"我們沒有騙你，"父親狡辯，"房子還不是一家人的？"
"可是房產證上沒有我的名字，你們也明確說了不給我們住。"
父母對視了一眼，都不說話了。
拆遷辦的接待室里，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資料。
"陳德富、李秀蘭，經過我們的核實，你們確實存在材料造假行為。"工作人員拿出厚厚的一摞文件，"這是你們當初提交的戶口本複印件，這是派出所的原始記錄，你們看看有什麼區別。"
父親顫抖著手接過文件，臉色越來越白。
"你們兒子的戶口頁是後來插進去的，裝訂的痕跡很明顯。而且，你們在申報表上也隱瞞了他已婚並且戶口遷出的事實。"
母親突然跪了下來："同志，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老糊塗了，求你們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李女士，請您起來。"工作人員扶起母親，"這不是求情能解決的問題，這涉及到國家財產損失。"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
"很簡單，退回多拿的補償。一套房子加現金補償，總共78萬元。"
78萬！
我看著父母絕望的表情，心情複雜極了。
這些年，我的工資除了生活開支，剩下的幾乎都交給了父母。
買車的錢是向朋友借的，結婚的錢是慧文家出的。
我根本拿不出78萬。
"如果拿不出錢呢？"我問。
"那就要移交司法部門處理了。"工作人員的語氣很嚴肅，"騙取國家拆遷補償，這是刑事案件。"
母親聽到這話，當場就暈了過去。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我們把母親送到了醫院。
醫生說是急性應激反應，需要住院觀察。
病房裡，母親躺在床上，父親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
"明軒，"父親突然開口，"這次是爸對不起你。"
"爸，現在不是說對不起的時候，得想辦法解決問題。"
"78萬，我們去哪裡弄78萬啊。"父親把頭埋在手裡，"明軒，爸求你了，你想想辦法吧。"
我看著病床上的母親，再看看絕望的父親，心裡五味雜陳。
他們確實做錯了，而且錯得很嚴重。
但是，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
"爸，給我幾天時間，我想想辦法。"
父親抬起頭，眼裡閃著希望的光芒："明軒，你真的有辦法？"
"我試試看。"
其實我心裡根本沒有底。
78萬，對於我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看著父母絕望的樣子，我又不能說絕對沒有辦法。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吧。
即使他們傷害了我，欺騙了我，但是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我還是不能真的袖手旁觀。
08
回到家，我把整個事情詳細地告訴了慧文。
"明軒，你打算怎麼辦？"慧文坐在沙發上，臉色很平靜。
"我想把我們的積蓄拿出來，再想辦法借一些錢。"
"我們一共有多少積蓄？"
"大概12萬。"
"那還差66萬。"慧文算得很清楚，"你準備從哪裡借？"
"我先問問朋友同事，實在不行就找銀行貸款。"
慧文沉默了很久，然後說："明軒，我支持你。"
"慧文..."
"他們雖然做錯了，但畢竟是你的父母，小宇的爺爺奶奶。如果真的出了事，對小宇也不好。"
我握住慧文的手："慧文，謝謝你理解我。"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件事情之後，我們和他們分開生活。幫他們度過這次難關，但是以後各過各的。"
我點點頭："我同意。"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四處奔波。
首先是同事朋友，能借到的大概有15萬。
然後是銀行貸款，我把房子做抵押，可以貸到30萬。
還有慧文娘家，岳父岳母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同意借給我們10萬。
就這樣，勉強湊夠了67萬。
還差11萬。
我想起了我的大學同學張峰，他現在在上海做生意，據說很有錢。
我給他打了電話。
"明軒？好久不聯繫了，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峰子，我遇到點困難，想找你借點錢。"
"多少？"
"11萬。"
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明軒，不是我不幫你，但是11萬不是小數目，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事嗎？"
我把整個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你父母還真是...算了，不說了。"張峰嘆了口氣，"錢我可以借給你，但是你得給我寫借條，約定還款時間。"
"沒問題，謝謝你，峰子。"
"咱們同學一場，這點忙還是要幫的。不過明軒，我得說句實話，你父母這次的行為，真的很過分。"
"我知道。"
"你幫他們這一次，以後得有個分寸。有些人，你越幫他們，他們越覺得理所當然。"
掛掉電話，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錢終於湊夠了。
第二天，我帶著78萬現金去了拆遷辦。
工作人員清點了錢數，開了收據。
"陳先生，您父母的案子到此結束，不會移交司法部門了。"
"謝謝。"
"不過我得提醒您，以後這種事情千萬不能再發生了。"
"不會了。"
下午，我去醫院看父母。
母親已經出院了，兩個人坐在家裡，臉色都很難看。
"明軒，錢的事情解決了？"父親問。
"解決了。"
"那房子呢？"
"房子沒有了，按照規定，你們只能保留一套。"
母親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明軒，我們老了，只有一套房子，以後怎麼辦啊？"
"媽，一套房子夠你們住了。"
"可是我們的養老錢..."
"爸，媽，"我打斷了她的話，"這次的事情，我已經幫你們解決了。但是我希望你們明白，這是最後一次。"
"明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父親的語氣有些不悅。
"意思就是，以後我們各過各的。我不會再管你們的事情，你們也別再找我。"
"明軒！"母親驚叫起來，"你這是要斷絕關係嗎？"
"不是斷絕關係，是保持距離。"我站起身，"這次的事情，你們從頭到尾都在騙我，把我當傻子。你們心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兒子的位置。"
"我們沒有..."
"媽，別解釋了。"我走向門口，"我為這個家付出了所有，但是在你們心裡，我永遠是外人。既然這樣，那就真的做外人吧。"
"明軒，你不能這樣對我們。"父親追了出來，"我們就你這一個兒子。"
"當你們決定隱瞞我的戶口信息，決定不給我分房的時候，你們就已經不把我當兒子了。"
我走出了那個門，這一次，是真的決絕。
身後傳來父母的哭聲，但是我沒有回頭。
有些關係，一旦破裂，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傷害，即使原諒，傷痕也永遠存在。
回到家，慧文和小宇已經睡了。
我坐在客廳里，看著這個雖然簡陋但溫暖的小家，心裡反而很平靜。
也許，這就是我真正的家。
也許，從今以後，我才能真正為自己而活。
窗外的夜色很深，但我知道，明天的太陽一定會升起。
而我，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個全新的開始。
武巧輝 • 44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