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媽,這兩套房子你們自己住吧,我們搬走了。"
我拖著行李箱,妻子慧文抱著5歲的兒子小宇,三口人站在門口。
"明軒,你這是幹什麼?"母親李秀蘭追到門口,"有話好好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我頭也不回,"拆遷分了兩套房,我是獨生子,一套都沒給我,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父親陳德富站在客廳里,臉色鐵青:"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嫌棄我們老了?"
"我沒有嫌棄你們,但是我也不會繼續自欺欺人。"我停下腳步,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32年的家,"房產證上寫的清清楚楚,陳德富、李秀蘭,沒有陳明軒。"
妻子慧文眼眶紅了,輕聲說:"明軒,我們走吧。"
兒子小宇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奶聲奶氣地問:"爸爸,我們為什麼不和爺爺奶奶一起住了?"
我沒有回答,拖著行李箱走向樓梯。
身後傳來母親的哭聲,父親的嘆息聲。
但是沒有人挽留。
01
三個月前,拆遷通知貼上了我家老房子的大門。
"明軒,快回來,咱家要拆遷了!"母親在電話里興奮得像個孩子。
我正在工地上檢查工程進度,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激動。我們家住的是1980年代的老公房,60平米,一家四口住了這麼多年,確實太擠了。
"媽,拆遷政策你們了解了嗎?能分幾套房?"
"街道辦的人說了,按照面積和人口計算,我們能分到兩套90平的新房,還有一定的現金補償。"
我心算了一下,兩套房,一套給父母住,一套給我們小家庭,正好。
"那太好了,小宇終於有自己的房間了。"我看了看工地上忙碌的工人們,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
當天晚上,我特意早早回家,一家人圍坐在小飯桌前商量拆遷的事情。
"明軒啊,"父親放下酒杯,"這次拆遷是咱家的大事,你是搞建築的,專業,你得幫著把把關。"
"爸,您放心,我一定仔細研究政策條款。"我拿出手機,"我已經在網上查了相關法規,咱家的情況確實能分兩套房。"
母親夾了塊紅燒肉給小宇:"小宇啊,等搬了新房子,你就有大房間了,可以放好多玩具。"
小宇拍著小手:"太好了,我要大大的房間!"
慧文也很開心:"明軒,你說我們的那套房選哪個樓層比較好?"
"三到五層最好,不高不低,採光也好。"
那一刻,一家人都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中。
我甚至已經開始規劃新房的裝修方案,兒童房要做成什麼樣,主臥要怎麼布置。
父親難得喝了兩杯酒,滿臉紅光:"明軒,等分了房,你們小兩口也算是有房一族了,以後工作也能更安心。"
"是啊,爸,到時候我們可以把房子裝修得好一點,您和媽過來住也方便。"
母親眼裡含著淚花:"我們家明軒真的長大了,有擔當了。"
那晚,我做夢都是新房子的樣子。
02
拆遷談判進行了整整兩個月。
作為家裡唯一的大學生,又是搞建築的,我理所當然地承擔起了和拆遷方協商的重任。
每次去拆遷辦,我都要仔細研究各種文件,核對面積計算,確認補償標準。
"陳師傅,您家的情況我們都核實過了,"拆遷辦的工作人員對父親說,"60平米老房,4口人,按照政策可以分配兩套90平米的安置房。"
"那房源位置怎麼樣?"我問。
"都是新建小區,綠化很好,周邊配套也齊全。學校、醫院、超市都有。"
我點點頭,這個結果比預期的還要好。
回家的路上,父親突然說:"明軒,這兩套房子的事,我和你媽商量了一下。"
"怎麼了,爸?"我有些奇怪。
"房產證的名字,我們想寫我和你媽的。"
我愣了一下:"爸,為什麼?不是說好了一套給我們的嗎?"
"明軒,你聽我說完。"父親的語氣變得嚴肅,"房子寫我們的名字,等以後我們走了,不還是你的嗎?現在寫你的名字,萬一以後有什麼變故..."
"什麼變故?"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就是說萬一以後..."父親欲言又止,"算了,反正遲早都是你的,先寫我們名字比較穩妥。"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多想。畢竟他們是我的父母,而我是獨生子,房子遲早都是我的。
回到家,母親正在廚房忙活。
"媽,爸說房產證要寫你們的名字?"
母親手裡的動作停了一下:"明軒,你爸說得對,寫我們名字比較好。"
"可是之前不是說好了..."
"明軒,你想多了。"母親轉過身,臉色有些不自然,"房子還不是一樣住?"
慧文從房間裡走出來,聽到我們的對話:"叔叔阿姨,這房子的事情,是不是應該明確一下比較好?"
母親的臉色更加難看:"慧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
"行了,就這麼定了。"父親一錘定音,"房子先寫我們名字,以後再說。"
那天晚上,我和慧文聊到很晚。
"明軒,我總覺得叔叔阿姨的態度有些奇怪。"慧文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也許他們有他們的考慮吧。"我心裡其實也有疑慮,但不願意往壞處想。
"可是你是獨生子,這房子不給你給誰?"
"慧文,別想太多了,睡吧。"
但是那一夜,我幾乎沒有睡著。
03
分房的日子終於到了。
拆遷辦大廳里擠滿了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期待和興奮。
我們一家四口早早就到了,父親緊緊握著各種證件和文件。
"陳德富!"工作人員叫到父親的名字。
我們走到辦事窗口。
"您家的兩套房源已經確定,一套在A區6號樓,一套在B區15號樓,都是90平米。"工作人員拿出房源分布圖,"您可以選擇樓層。"
父親仔細看了看:"A區6號樓3層,B區15號樓4層。"
"好的,請在這裡簽字確認。"
我看到父親在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是母親的名字。
房產證預登記表上,產權人一欄寫著:陳德富、李秀蘭。
沒有陳明軒。
沒有王慧文。
甚至沒有給我們留任何餘地。
"爸,"我壓低聲音,"這兩套房子是怎麼分配的?"
父親沒有看我:"都是我們的。"
"我是說,我們住哪套?"
"這個回家再商量。"
我感覺心臟在下沉。
辦完手續,我們走出拆遷辦。
"爸,媽,我想問清楚,這兩套房子到底怎麼安排?"我在路邊停下腳步。
父親終於正視我:"明軒,是這樣的,我和你媽商量了,這兩套房子我們都要留著。"
"留著幹什麼?"我感覺聲音有些顫抖。
"一套我們住,一套留著出租,這樣每個月有租金收入。"
"那我們住哪裡?"
"你們可以繼續住家裡,或者自己想辦法。"母親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錘子敲在我心上。
慧文臉色瞬間蒼白:"叔叔阿姨,您的意思是..."
"我們老了,得為以後做打算。"父親的語氣很堅決,"房租收入可以保證我們的養老生活。"
"可是我是你們的兒子!"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獨生子!"
"正因為你是我們的兒子,所以更應該理解我們。"母親說,"你年輕,有工作,有能力,我們老了,只能靠這點房租。"
圍觀的人開始多起來,指指點點。
慧文拉了拉我的衣袖:"明軒,我們回家再說。"
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宇感受到了氣氛的異常,緊緊抓著媽媽的手。
回到家,我直接進了房間,把門關上。
我坐在床邊,腦子裡一片空白。
32年來,我第一次對這個家感到陌生。
04
我們在外面租了一間小兩房。
50平米,月租3500,對於我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搬家那天,父母沒有出現。
"爸爸,為什麼我們不住大房子了?"小宇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亂糟糟的租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