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小宇,我們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爸爸努力賺錢,以後給你買更大的房子。"
"那爺爺奶奶呢?"
"他們住他們的房子。"
慧文在廚房整理東西,我聽到她輕微的抽泣聲。
晚上,小宇睡著後,我和慧文坐在客廳里。
"明軒,你說我們當初是不是太傻了?"慧文靠在我肩膀上,"如果當時堅持寫我們的名字..."
"沒有如果。"我苦笑,"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這樣對我。"
"你是獨生子,他們總不能真的不管你。"
"也許在他們心裡,我已經成年了,有工作有家庭,就應該自立了。"
"可是那是拆遷補償,本來就應該有你的份額。"
我沒有接話,心裡五味雜陳。
這5天來,父母一次電話都沒有打過。
好像我們這個小家庭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我開始重新審視我和父母的關係。
小時候,他們確實很疼我,但那種疼愛里似乎始終帶著某種條件。
讀書時,他們要求我必須考第一。
工作後,他們要求我必須孝順。
結婚時,他們要求慧文必須聽話。
現在,他們要求我理解他們的"苦衷"。
但是,什麼時候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呢?
慧文輕輕握住我的手:"明軒,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好。"
"慧文,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
"傻話,我們是夫妻,哪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窗外是陌生的街景,屋內是簡陋的家具。
但是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也許,離開那個家,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
05
第5天的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去上班。
慧文送小宇去幼兒園,然後去學校上課。
這幾天,我們已經基本適應了新生活的節奏。
雖然房子小了,開銷大了,但是心裡反而輕鬆了很多。
不用再看父母的臉色,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揣摩他們的想法。
中午,我在工地吃盒飯的時候,接到了慧文的電話。
"明軒,有個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
"剛才我路過咱家那邊,看到有幾個穿制服的人在小區里,好像在調查什麼。"
"制服?什麼制服?"
"看起來像是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拿著文件夾,挨家挨戶地詢問。"
我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們問什麼?"
"我沒敢靠得太近,但是聽到有鄰居說是關於拆遷房的事情。"
"拆遷房還能有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你說會不會是..."慧文的聲音有些擔心。
"算了,不管他們什麼事,跟我們沒關係。"我故作輕鬆,"我們已經搬出來了。"
但是掛掉電話後,我心裡總是不踏實。
下午,我提前下班回家。
慧文正在廚房準備晚飯,小宇在客廳搭積木。
"明軒,你回來了。"慧文看到我,"怎麼這麼早?"
"工地上沒什麼事,就回來了。"我換了鞋,"你中午說的那個事,還有後續嗎?"
"沒有了,我下午經過的時候,那些人已經不在了。"
"那就好。"
吃完晚飯,我陪小宇玩了會兒,然後哄他睡覺。
一切都很平靜,很溫馨。
晚上9點多,我正在看新聞,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咚咚咚。"
聲音很急促,很重。
我和慧文對視了一眼,都感覺有些奇怪。
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敲門?
我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都穿著制服,手裡拿著公文包。
"誰啊?"我問。
"您好,我們是拆遷辦的工作人員,有緊急情況需要和您溝通。"
拆遷辦?
我的心臟開始急速跳動。
慧文也走了過來,臉上寫滿了緊張。
我打開門,兩個工作人員立即出示了證件。
"您是陳明軒吧?陳德富的兒子?"
"是的,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接到舉報,您父母的兩套拆遷安置房存在嚴重問題,現在需要..."
工作人員的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母親打來的。
"明軒!"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快回來,出大事了!"
我看著眼前的拆遷辦工作人員,再聽著電話里母親絕望的聲音,突然意識到事情遠比我想像的要嚴重。
"陳先生,關於您父母的房產,現在必須要..."
拆遷辦工作人員正要繼續說下去,但就在這個關鍵時刻...
06
"陳先生,關於您父母的房產,現在必須要全部凍結。"拆遷辦工作人員拿出一份文件,"接到實名舉報,您父母在拆遷過程中存在嚴重的材料造假行為。"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造假?什麼造假?"
"戶口本造假,人口數量造假。"工作人員嚴肅地說,"經過我們核查,您父母申報的是4口人,但實際上您已經不在這個戶口上了。"
"什麼意思?"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陳明軒,您的戶口在5年前就已經遷出去了,遷到您妻子那邊了。按照拆遷政策,您根本不屬於被拆遷人口。您父母實際上只能分到一套房,而不是兩套。"
我感覺天旋地轉。
慧文在旁邊臉色煞白:"明軒,你的戶口...你不是說沒遷嗎?"
"我..."我努力回想,"結婚的時候,你媽媽說要我把戶口遷過去,我以為只是走個形式..."
電話里,母親還在哭:"明軒,你快回來,他們要收回一套房子,還要我們退錢,我們哪有錢退啊!"
拆遷辦工作人員繼續說:"更嚴重的是,我們發現您父母在戶口本上做了手腳,把您的頁面重新裝訂進去,讓我們以為您還在這個戶口上。這屬於騙取拆遷補償,涉嫌違法。"
我徹底傻了。
原來父母早就知道我的戶口已經遷走了,但是他們為了多拿一套房,故意隱瞞了這個事實,甚至偽造了戶口本。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
"現在兩套房都要凍結,等待進一步調查。您父母必須退回多領的補償款,大約80萬元。如果拒不配合,可能面臨法律責任。"
80萬!
這對於退休的父母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
"工作人員,這個事情能協商嗎?我父母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陳先生,這已經不是協商的問題了。有人實名舉報,我們必須依法處理。"工作人員收起文件,"請您轉告您的父母,明天上午10點必須到拆遷辦配合調查,否則我們會採取進一步措施。"
兩個工作人員走了。
我和慧文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回神。
電話里,母親還在哭:"明軒,你是學法律的,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救救爸媽吧!"
"媽,我不是學法律的,我是學建築的。"我苦笑。
"那你也是大學生,你有文化,你一定有辦法的!"
我看著慧文,她的眼神里有憤怒,也有同情。
"明軒,"慧文輕聲說,"他們騙了拆遷辦,也騙了我們。"
是的,父母不僅騙了政府,也騙了我們。
他們明明知道我的戶口不在那裡,明明知道只能分一套房,但是他們什麼都沒有告訴我,讓我一直以為自己有分房的權利。
然後,當我提出要求時,他們理直氣壯地拒絕了我。
"明軒,你說怎麼辦?"慧文問。
我看著這個簡陋的小房子,再想想那兩套被凍結的房產,突然有種荒誕的感覺。
如果父母當初老實申報,只分一套房,然後給我們住,我們一家人還是和和美美的。
但是他們的貪婪,不僅讓他們失去了所有的房子,還可能面臨法律風險。
而我,作為他們的獨生子,現在成了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電話里,母親的哭聲越來越大:"明軒,你不能不管爸媽啊,我們就你這一個兒子啊!"
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07
第二天一早,我請假陪父母去了拆遷辦。
看到我出現,母親瞬間撲過來抱住我:"明軒,你來了就好,你來了就好。"
父親的臉色很難看,看起來一夜沒睡。
"明軒,這個事情你有什麼想法?"父親問。
"爸,我想先搞清楚,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直視著他們,"你們明明知道我的戶口不在家裡,為什麼不告訴我?"
父親沉默了很久:"我們也是想著...多一套房子,對全家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