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利刃一般刺向李明軒的心臟。他意識到母親已經看穿了一切。
"媽...我..."李明軒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是想說，送我來養老院真的是為了我好？還是想說，每個月拿走我的退休金是應該的？"李秀芳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扎進李明軒的心裡。
李明軒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抱頭。他知道自己被徹底看穿了。
"媽，我承認，我確實有經濟困難。但是我也是真心想讓您得到更好的照顧啊。"李明軒試圖為自己辯護。
"更好的照顧？"李秀芳冷笑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裡每天晚上都失眠？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著你們來看我？你知不知道，養老院的飯菜再好，也比不上家裡的一口白粥？"
李明軒被母親的話震撼了。他從未想過母親在這裡的真實感受，只是一味地認為養老院的專業照顧比家裡更好。
"你35年來，我每一分錢都捨不得花在自己身上，全部用來培養你。你大學四年的學費，我是怎麼湊的？你結婚買房的錢，我是怎麼出的？現在你有了自己的小家，就把我當成了累贅。"李秀芳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07
李明軒也哭了。他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為他縫補衣服的情景，想起了母親省吃儉用供他讀書的艱辛，想起了母親在他結婚時的歡欣與自豪。
"媽，對不起，我錯了。"李明軒跪在母親面前，"我不應該把您送到這裡，我不應該只想著您的退休金，我不應該..."
"你不應該什麼？"李秀芳痛苦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你不應該把養育你的母親當成累贅？你不應該為了自己的小家而拋棄老母親？"
"媽，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做人，重新做您的好兒子。"李明軒握住母親的手，"我現在就帶您回家。"
"回家？"李秀芳苦笑，"那個家裡還有我的位置嗎？你媳婦願意嗎？"
李明軒沉默了。他知道王曉娟對母親的態度，知道她絕不會同意讓母親回家。
"你看，你連這個承諾都不敢做。"李秀芳搖搖頭，"明軒，媽不怪你。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年輕人壓力大，老人成了負擔。但是媽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條件的愛，也沒有理所當然的索取。你以為我的退休金是你的ATM機嗎？你以為把我送到養老院，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花我的錢嗎？"李秀芳的話如醍醐灌頂。
李明軒恍然大悟。他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在理所當然地接受母親的給予，卻從未想過母親的感受和需要。
"媽，我真的知道錯了。您能不能先把卡辦回來？房貸真的很緊急..."李明軒還是沒有忘記現實的困難。
"你知道嗎？你現在還在想著我的錢。"李秀芳搖搖頭，"你有沒有想過，我願不願意把錢給你？"
這句話讓李明軒徹底清醒了。他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徵求過母親的意見，只是把她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
"媽，您說得對。是我太自私了。"李明軒深深地鞠躬，"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要您的一分錢。我會想辦法解決房貸的問題。"
"真的？"李秀芳看著兒子，眼中有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真的。而且，我會每周來看您三次，不，每天都來。我要讓您重新感受到兒子的關愛。"李明軒堅定地說。
李秀芳沉思了很久，然後緩緩說道："明軒，媽不是不願意幫你。但是媽希望你明白，幫助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你已經35歲了，應該學會承擔自己的責任。"
"我明白了，媽。"李明軒點頭，"我會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也會承擔起照顧您的責任。"
08
一個月後，李明軒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賣掉房子。
"你瘋了嗎？房價還在漲，現在賣掉多虧啊！"王曉娟激烈反對。
"我們買房的時候就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現在是時候面對現實了。"李明軒的態度很堅決，"我不想再讓媽承擔我們的經濟壓力。"
他們最終以130萬的價格賣掉了房子，還掉銀行貸款後，還剩下35萬。李明軒用這筆錢付了首付，買了一套80平米的小房子，月供降到了3500元。
"這個房子雖然小，但是有一個專門給媽準備的房間。"李明軒對妻子說。
王曉娟雖然不情願，但看到丈夫的決心，也只能接受現實。
李秀芳被接回家的那一天，李明軒特意請了假。他把母親的房間重新布置了一遍，放上了她最喜歡的花草，掛上了她和老伴的合影。
"媽，這是您的房間，以後這就是您的家。"李明軒拉著母親的手，眼中含著淚水。
李秀芳看著這個溫馨的小房間，心中五味雜陳。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銀行的客服電話。
"我要申請補辦社保卡。"她對客服說。
"好的，請問您之前掛失的原因已經解決了嗎？"
"解決了。"李秀芳看著兒子，慈祥地笑了，"徹底解決了。"
一周後，新的社保卡辦下來了。李秀芳主動把卡交給了李明軒。
"媽，這是您的卡，我不能要。"李明軒推辭。
"傻孩子，媽一個人花不了多少錢。"李秀芳拍拍兒子的手，"但是媽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筆錢只能用在我們這個家上，不能有其他用途。而且，你要每天陪媽吃晚飯，每周陪媽去一次公園。"
"一定！"李明軒緊緊抱住了母親。
從那以後，李明軒真的改變了。他每天下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陪母親聊天，每周末都會推著輪椅帶母親去公園散步。王曉娟看到丈夫的變化，也漸漸改變了對婆婆的態度。
"媽，您教教我怎麼做您愛吃的紅燒肉吧。"王曉娟主動向婆婆請教。
"好孩子，媽教你。"李秀芳高興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八歲的李小雨也和奶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每天放學後，她都會先跑到奶奶房間，彙報一天的學習情況。
"奶奶，今天老師表揚我了！"小雨興奮地說。
"真棒！奶奶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蛋撻。"李秀芳慈愛地摸著孫女的頭。
家裡又恢復了往日的溫馨。李秀芳看著三代人其樂融融的場景，心中滿是幸福。她慶幸自己當初的那個決定——掛失社保卡。如果不是那一次的"反擊"，兒子可能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有時候，愛需要用智慧來表達。一個母親最大的智慧，就是讓孩子學會承擔責任，學會珍惜親情。
李秀芳重新拿起了毛線，開始給小孫女織毛衣。夕陽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一次，她真正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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