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院的條件確實不錯，房間乾淨整潔，護理人員也很專業。但是對於李秀芳來說，這裡再好也不是家。
"李奶奶，您先適應一下環境，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們。"護理員小劉熱情地介紹著各種設施。
李秀芳機械地點頭，心思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她想起了李明軒小時候發燒，她整夜不睡覺照顧他的情景；想起了李明軒高考時，她在考場外焦急等待的心情；想起了李明軒結婚時，她忙前忙後張羅婚禮的身影。
"媽，您在這裡好好生活，我們會經常來看您的。"李明軒臨走時這樣說，但是他的眼神躲閃，顯然連自己都不相信這個承諾。
李秀芳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她想起了丈夫臨終前說過的話："秀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家，咱們不能成為他們的負擔。"
當時她還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現在她懂了。原來所謂的"不成為負擔"，就是要完全退齣兒子的生活，哪怕是去養老院。
在養老院的第一個月，李秀芳幾乎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她每天坐在窗邊，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心中滿是淒涼。
李明軒確實來過幾次，但每次都匆匆忙忙，待不了一個小時就要走。他總是說工作忙，家裡事情多，沒時間多陪陪母親。
"媽，您在這裡過得怎麼樣？"李明軒例行公事般地詢問。
"很好。"李秀芳的回答總是簡短而冷漠。
其實她一點都不好。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經常會想起和兒子在一起的溫馨時光，想起李明軒小時候撒嬌的模樣，想起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但是這些美好的回憶現在都成了折磨她的利器。
養老院裡有很多老人，他們的遭遇各不相同，但大多數都有一個共同點——被子女"安排"到了這裡。
"我兒子在國外，說國內的養老院條件好，讓我先住著。"一位老人這樣說。
"我女兒工作忙，說我在這裡有人照顧，她放心。"另一位老人也類似的理由。
李秀芳聽著這些話，心中越發苦澀。她明白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藉口，真實的原因只有一個——子女不願意承擔照顧老人的責任。
更讓她心寒的是，李明軒來看她的次數越來越少。從最初的一周一次，到後來的半個月一次，再到現在的一個月一次。每次來也只是象徵性地坐一會兒，問幾句例行公事的話，然後就急著離開。
"媽，您的藥夠嗎？生活費還有嗎？"李明軒關心的永遠是這些實用的問題，從不問她內心的感受。
李秀芳漸漸明白了一個殘酷的真相——在兒子心裡，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陪伴和關愛的母親，而只是一個需要定期"維護"的責任。
05
轉折點出現在李秀芳住進養老院的第二個月。那天，她無意中聽到了護理員小劉和同事的對話。
"李奶奶的兒子這個月還沒交費呢，已經拖了一個星期了。"小劉有些擔心地說。
"是不是經濟困難？要不要催一下？"另一個護理員建議。
"算了，過幾天再說吧。李奶奶人挺好的，別讓她知道這事，省得她擔心。"小劉善意地回應。
李秀芳聽到這話，心中五味雜陳。她想起了李明軒每個月7680元的房貸，想起了自己每個月2800元的退休金，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兒子送她來養老院並不是為了讓她得到更好的照顧，而是因為經濟壓力。養老院每月4200元的費用，加上她的退休金2800元，兒子每個月還要倒貼1400元。而如果她在家裡，她每個月還能補貼兒子2000元還房貸。
這個認識如閃電般擊中了李秀芳。她意識到，在兒子眼裡，她不僅不是一個需要照顧的母親，反而成了經濟負擔。
那天晚上，李秀芳失眠了。她想起了這35年來的點點滴滴，想起了自己為兒子付出的一切，想起了兒子曾經的承諾和誓言。
她想起了五年前丈夫去世時，兒子緊握她的手說"我會照顧好您"的情景。她想起了兩年前買房時，兒子激動地說"這就是咱們的家"的模樣。這些記憶現在都成了諷刺。
第二天一早，李秀芳做了一個決定。她顫抖著拿起電話，撥通了銀行客服的號碼。
"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客服人員禮貌地詢問。
"我要掛失我的社保卡。"李秀芳的聲音很平靜，但手卻在發抖。
"請問是什麼原因需要掛失？"
"丟失了。"李秀芳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辦理掛失手續很簡單，只需要提供身份證號碼和一些基本信息。十分鐘後，李秀芳的社保卡就被成功掛失了。
掛完電話後，李秀芳靜靜地坐在床邊，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情感。她知道這樣做會給兒子帶來麻煩，但她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她想起了一句古話："養兒防老，積穀防饑。"她養兒35年，到頭來不僅沒能防老，反而成了兒子眼中的累贅。那麼，她也要讓兒子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條件的付出，也沒有理所當然的索取。
李秀芳拿起桌上的紙筆，開始給兒子寫一封信。她要把這些年來積壓在心中的話全部寫出來，要讓兒子明白，一個母親的心究竟有多痛。
但是寫到一半，她停了下來。她意識到，現在說這些話已經沒有意義了。兒子會明白的，當他發現無法取到那每個月的"補貼"時，當他面臨房貸斷供的風險時，他就會明白母親在他生命中的真正價值。
李秀芳把信撕掉了，然後靜靜地等待著。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李明軒就會發現這個變化。到那時，她倒要看看，這個她養了35年的兒子會作何反應。
窗外的夕陽西下，把養老院的房間染成了金黃色。李秀芳坐在夕陽中，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冷笑。35年的母愛和付出，換來的是養老院的孤獨和冷漠。那麼，就讓這個遊戲的規則改變一下吧。
她拿起手機，看到了李明軒上個月發來的信息："媽，下個月我可能有點緊張，您那邊能不能先墊付一下養老院的費用？"
李秀芳沒有回覆這條信息，而是默默地刪除了。她想像著李明軒下個月初去銀行取錢時，發現帳戶無法操作的表情，心中竟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夜幕降臨了，養老院裡響起了熄燈的鐘聲。李秀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中既有解脫的輕鬆，也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她不會再任人擺布了。
明天，李明軒就會發現真相，到那時...
06
李明軒是在銀行ATM機前發現問題的。
"什麼？卡片狀態異常？"他看著螢幕上的提示，以為是機器故障，換了另一台ATM再試，結果還是一樣。
他急忙跑到銀行櫃檯。
"您好，我想查詢一下我母親帳戶的情況。"李明軒把李秀芳的社保卡遞給櫃員。
"先生，這張卡已經被掛失了。"櫃員查看系統後告訴他。
"掛失？什麼時候的事？"李明軒感到莫名其妙。
"三天前，卡主本人申請掛失的。"
李明軒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想起了這個月15號就要還房貸，而他帳戶里只有4000多塊錢，還差3000多。按照慣例，這3000塊應該從母親的退休金里出。
現在母親的卡被掛失了，這意味著他無法像往常一樣取到那筆錢。
"那什麼時候能重新辦卡？"李明軒急切地詢問。
"需要本人攜帶身份證到指定網點辦理，審核期大概一周。"櫃員耐心地解釋。
一周！李明軒感到頭皮發麻。房貸還有兩天就要扣款，如果扣款失敗，銀行會產生逾期記錄，影響徵信。更嚴重的是，如果連續三個月逾期，銀行有權收回房子。
他立即開車趕往福康養老院。
"媽，您的社保卡怎麼掛失了？"李明軒氣喘吁吁地衝進母親的房間。
李秀芳正在窗邊曬太陽，聽到兒子的話，神情非常平靜："哦，丟了，所以掛失了。"
"丟了？什麼時候丟的？您怎麼不告訴我？"李明軒急得團團轉。
"就是普通的丟失而已，有什麼好說的？"李秀芳的語氣淡漠得讓人心寒。
"媽，您知不知道這個月的房貸還要還？我需要您的退休金來周轉。"李明軒終於說出了實話。
李秀芳慢慢轉過頭看著兒子，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哦，是嗎？我還以為你送我來這裡是為了讓我享受更好的照顧呢。原來是因為需要我的退休金啊。"
武巧輝 • 44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