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丈夫東拼西湊,又借了點錢,才湊夠了機票錢,托那邊的華人互助會,才像做賊一樣,把我婆婆給『救』了回來。」
「人回來的時候,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眼神都是空洞的,整整半年才緩過來。」
小慧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在我心上反覆切割。
她婆婆的遭遇,與我即將踏入的陷阱,何其相似。
我離那個深淵,原來只有一步之遙。
恐懼過後,是滔天的憤怒。
李靜,我的親生女兒,她怎麼敢!
她怎麼能如此心安理得地,為自己的親生母親,設計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騙局!
我對她最後的那點母女情分,在那一刻,被徹底碾碎。
「阿姨,您打算怎麼辦?」
小慧擔憂地看著我。
我擦乾眼淚,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我不會去的。」
「不僅不會去,我還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讓她知道,我林秀 M 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
我從王阿姨家出來,感覺天都比剛才亮了幾分。
小慧不僅給了我警告,更給了我一個無比重要的信息——她婆婆的經歷,就是我反擊的劇本。
李靜,好戲,才剛剛開始。
李靜的電話又來了,隔著螢幕,我都能感受到她快要溢出來的焦躁。
「媽,到底怎麼樣了?都兩天了,血壓該穩住了吧?機票我可看著呢,再不定就漲價了!」
她的語氣失去了偽裝的耐心,帶著質問和催促。
我靠在沙發上,用一種刻意營造的虛弱聲音回答她:「還是不行啊,頭暈得厲害,醫生說要靜養,暫時不能定。」
「靜養靜養,到底要靜養到什麼時候?!」
李靜的聲音尖銳起來,「我已經跟公司請好假了,就等著你過來,你這樣讓我怎麼辦?」
「媽,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來了?你是不是不愛我和寶寶了?」
她開始了我最熟悉的情感勒索,試圖用愧疚感來綁架我。
過去,這一招百試百靈。
但現在,我只覺得無比諷刺。
我沒有順著她的話,而是輕輕地反問了一句:「靜靜,你不是說你快生二胎了嗎?怎麼還有精力上班?產假還沒開始嗎?」
電話那頭,李靜明顯地噎了一下。
空氣瞬間安靜,我甚至能想像到她此刻慌亂的表情。
「呃……是……是產假,我是說,我產假都請好了,專門等你來。」
她慌亂地解釋著,漏洞百出。
我心中冷笑,繼續我的試探。
「靜靜啊,我看我這身體,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
「你和張偉工作那麼忙,生活又那麼困難,馬上又要添一個孩子,實在是太辛苦了。」
「要不這樣吧,我把國內這套房子賣了,把錢都給你們寄過去,你們在加拿大請個好點的保姆,我就不跟著折騰了。」
我故意把話說得情真意切,充滿了為一個母親的無私和體諒。
「賣房子?」
李靜的聲音瞬間變了調,那種興奮和急切,像是飢餓的狼聞到了血腥味,根本無法掩飾。
「媽!這怎麼行!錢哪有親媽照顧得好啊!」
她立刻反駁,語氣誇張得可笑。
「你來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互相有個照應多好!請保姆那都是外人,不放心的!」
「房子你不用急著處理,等你過來了,我們再慢慢幫你弄,這邊有認識的人,方便!」
她的狐狸尾巴,終於在我面前,毫無保留地露了出來。
不讓我賣房,是怕錢到了我手裡。
讓我過去再處理,是想把我的房子,連同我這個人,一起控制在她的股掌之間。
最終的目的,就是我這套價值數百萬的房子。
我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沙發上。
胸口那點殘存的,名為母女親情的東西,在剛才那通電話里,被徹底焚燒乾凈。
沒有心痛,沒有難過,只剩下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失望。
也好。
既然她不念母女之情,那我也不必再顧及她的臉面。
這場仗,我必須贏,而且要贏得漂漂亮亮。
我的鬥志,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了。
我不是那個只會被情感綁架的母親,我是林秀蘭,一個教了一輩子書,明辨是非,懂得邏輯的退休教師。
李靜,你太小看我了。
我需要更多的證據,能讓她無法辯駁的鐵證。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我遠在加拿大多倫多的表姐。
她是家族裡,唯一知道李靜確切住址的親戚。
我撥通了表姐的視頻電話,寒暄了幾句家常後,我笑著說:「表姐,我準備去加拿大給李靜一個驚喜,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驚喜?你說。」表姐很熱情。
「你抽空去她家小區附近,幫我拍幾張環境照片,也讓我先看看未來的生活環境嘛。」
我裝出一副充滿期待的樣子。
「沒問題啊,離得不遠,我下午就去。」
表姐爽快地答應了。
不到三個小時,表姐的照片就發了過來。
不僅有照片,還附帶了一句語音:「秀蘭啊,你可真有福氣!你女兒女婿太有本事了,住的可是這邊有名的富人區,前陣子還剛換了輛大奔呢!」
我的手指點開照片,一張張地翻看。
照片里的社區綠樹成蔭,房屋精緻漂亮,一派祥和富足的景象。
其中一張照片,清晰地拍到了一輛嶄新的黑色奔馳 SUV,就停在一棟獨立屋的車庫門口。
車牌號被表姐打了碼,但那閃亮的三角星徽標,刺得我眼睛生疼。
富人區,獨立屋,大奔。
這一切,與李靜口中那個「住在小破公寓,開著二手豐田,為了省油錢不敢輕易出門」的悽慘版本,形成了最荒誕的對比。
謊言。
徹頭徹尾的謊言。
她用這些謊言,騙取我的同情,榨取我的養老金,如今還想連我的房子一起吞下。
我將所有照片一張不落地保存下來,命名為「鐵證」。
然後,我平靜地給李靜發去一條微信。
「靜靜,媽媽身體好多了,醫生說可以坐飛機了,我正在看機票呢。」
信息發出去不到十秒鐘,李靜的電話就追了過來,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真的嗎?媽!太好了!你快訂票,訂好了告訴我!」
「好,對了,你把你的詳細地址再發我一遍,我給你郵寄點這邊的特產過去,一些藥材什麼的,給你補補身子。」
我語氣溫和地說。
李靜毫無防備,立刻把一長串英文地址發了過來。
我將這個地址和我表姐給的小區名一對照,完全吻合。
所有的證據鏈,都閉合了。
我看著那張奔馳車的照片,想像著我的女兒,正坐在這輛用我的血汗錢換來的豪車裡,對我哭訴著她的「艱難」。
那種感覺,不是心如刀絞。
而是一種被至親背叛後,心死成灰的麻木。
我的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我的計劃,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我聯繫了一家本地信譽最好的房產中介,假意要出售我的房子。
中介業務員很快上門,拍了照片,登記了信息,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
我把這個「好消息」通過微信告訴了李靜。
「房子準備賣了,中介說最多一個月就能出手。」
李靜那邊幾乎是秒回,一連串的感嘆號表達了她的欣喜若狂。
緊接著,她提出了一個我意料之中的建議。
「媽,你找的什麼中介啊?靠不靠譜?我讓張偉幫你問問,他有個朋友就是做這個的,自己人,還能省一大筆中介費呢!」
我看著手機螢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把整個賣房流程,都控制在你們的手裡嗎?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用麻煩了,我已經找了熟人,是你王叔叔介紹的,不好駁了人家的面子。」
我婉言謝絕,搬出了一個不存在的「王叔叔」。
我的拒絕顯然讓他們急了。
從那天開始,李靜和她的丈夫張偉,開始對我進行電話的輪番轟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