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只剩下李浩。
她開始不停地給李浩打電話,發語音,用親情綁架他,用眼淚要挾他,讓他回家,讓她「別聽那個女人的鬼話」。
但這一次,李浩已經麻木了。
他的心,大概也已經死了。
他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回信息。
這場由張翠花親手點燃的戰爭,最終,燒掉了她自己所有的體面和尊嚴。
李浩搬出去了。
他沒有回張翠花那裡,而是在朋友家暫住。
他每天都會給我發很長很長的信息。
從我們相識,到相愛,再到結婚。
他懺悔自己的懦弱,懺悔自己的愚孝,懺悔他在這段婚姻里的缺位。
他說,他現在才徹底看清,他的母親和妹妹,究竟是怎樣的人。
他說,他對不起我,更對不起我爸媽。
光說,是沒用的。
幾天後,他拿出自己工作以來所有的積蓄,湊了十萬塊錢,打到了我的卡上。
他說,這是先還給我爸媽的一部分,剩下的,他會儘快賣掉房子,一分不少地補上。
他承諾,他會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給我一個交代。
他開始真正地反思,學著去承擔一個男人該承擔的責任。
我看著銀行發來的到帳簡訊,心裡沒有太大的波瀾。
我沒有立刻回應他。
我只是告訴他,別用嘴說,用行動來證明。
我帶著兒子,搬回了娘家。
推開家門的那一刻,看著爸媽心疼又包容的眼神,我緊繃了幾個月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我的眼淚,在那一刻,才真正地掉了下來。
在娘家的日子,是平靜而溫暖的。
沒有爭吵,沒有算計,沒有那些令人窒息的惡意。
兒子李念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里,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燦爛。
我開始重新規劃我的事業。
因為懷孕生子,我擱置了我的專業,現在,是時候把它撿起來了。
無論最後會不會離婚,我都必須為自己,為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一個獨立的、有尊嚴的、不再依附於任何人的,林晚。
房子掛牌出售的過程,並不順利。
張翠花在做最後的掙扎。
她住在那套房子裡,不肯搬走。
中介帶人去看房,她就坐在客廳里,要麼哭天搶地,要麼指桑罵槐,把所有看房的人都嚇跑了。
她甚至還跑到我娘家的小區來鬧過一次。
被我爸提前打過招呼的保安,攔在了大門外。
她就像個潑婦一樣,在小區門口大罵,引來了無數圍觀的鄰居。
我爸媽氣得臉色發白,我卻異常平靜。
我知道,跟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
你必須,用她最在意的東西,給她最致命的一擊。
我給她打了最後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我沒有罵她,也沒有跟她吵。
我只是平靜地告訴了她一個「秘密」。
「媽,你還記得上次你『心臟病』發作,我堅持讓你去做了個全面體檢嗎?」
「那份體檢報告,我這裡,也有一份複印件。」
電話那頭的張翠花,呼吸明顯一滯。
我繼續說:「報告顯示,您的心臟確實沒什麼問題,很健康。」
「但是,您的腎功能,好像有點問題。醫生說是一種慢性病,需要長期服用一種很昂貴的進口藥來控制,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我上網查過了,那種藥,一個月就要好幾千塊。」
我頓了頓,語氣里充滿了「關切」。
「您看,這房子要是賣了,李浩要還我們家的債,他自己還要租房生活,以後恐怕沒什麼余錢給您買藥了。」
「至於李靜,她一向是最疼她自己的。您的藥費,她會管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我能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充滿了恐懼和掙扎。
一個極度自私的人,最怕的是什麼?
不是失去兒子的愛,不是名聲掃地。
而是她自己的晚年,她自己的健康,她自己的錢。
我拋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第二天,中介給我打來電話,語氣里滿是驚喜。
他說,張翠花主動聯繫了他,說房子隨時可以看,她會全力配合。
我掛了電話,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
我知道,這場戰爭,我贏了。
贏得,徹徹底底。
房子很快就賣掉了。
錢款分割得清清楚楚,我爸媽當初出的那筆錢,連本帶息,一分不少地回到了他們的帳戶上。
張翠花搬去和女兒李靜同住。
我聽說,母女倆的日子,過得一地雞毛。
李靜嫌棄她吃藥花錢,是個累贅。
張翠花抱怨女兒不孝,只顧自己。
兩個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當初聯手對付我時的「母女情深」,在現實的柴米油鹽面前,不堪一擊。
張翠花悔不當初,想回頭找兒子李浩。
但李浩,除了每個月按時打給她法律規定的最低贍養費之外,再也沒有主動聯繫過她。
他那顆被傷透了的心,大概是再也暖不回來了。
她成了親戚圈裡,教育子女失敗的反面教材,晚景淒涼。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李浩用他自己分到的那部分錢,在離我娘家不遠的一個小區,租了一套小小的房子。
他沒有再來求我復婚。
他只是用行動,一點一點地,試圖修復我們之間破碎的信任。
他找了一份更辛苦但薪水也更高的工作。
他每天下班,都會先繞到我娘家樓下,只為看一眼我和兒子房間的燈光。
他風雨無阻地去幼兒園接送李念,笨拙地學著做我愛吃的菜,然後送到我媽手裡,讓她轉交給我。
他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媽寶男。
他開始學著,去做一個有擔當的丈夫,一個負責任的父親。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
我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龐,和越來越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心軟了。
我給了他一個,也給了我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我們沒有馬上復婚。
過去的傷害,不是一句原諒就能抹去的。
但我們的關係,在慢慢地修復,像冬日裡破冰的河流。
又一個春天。
我帶著兩歲多的李念在公園裡玩。
李浩站在我身邊。
兒子搖搖晃晃地跑著,忽然回過頭,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李浩。
他仰起小臉,看著我們,奶聲奶氣地,清晰地喊出了一個詞組。
「爸爸,媽媽。」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我們身上。
溫暖,而又明亮。
我們一家三口,微笑著,走向了那來之不易的,嶄新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