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了，這錢就認你這個有錢的兒媳婦！」
真是可笑。
把自己的虛榮和算計，說成是別人給我面子。
周明夾在我們中間，臉色漲紅，手足無措。
「媽，舒舒，你們都少說兩句……」
「哥，你別說話！」周強一把拉開他，「這事就得讓嫂子給個說法！她要是不管，這婚我就不結了！到時候丟臉的是誰？是我們周家，也是她林舒！」
用自己的婚事來要挾，真是個長不大的成年巨嬰。
我沒理會他們的叫囂，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了錄音功能。
紅色的按鈕亮起，我將手機舉到他們面前。
「既然要說，那就當面說清楚，省得到時候又說我欺負你們。」
看到手機，張翠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
「你幹什麼！你還錄音？你個毒婦！你安的什麼心！」
她氣急敗壞地朝我撲過來，揚起的手就要往我臉上扇。
我早有防備，退後一步。
周明下意識地衝過來，擋在了我身前，抓住了張翠蘭的手腕。
「媽！你冷靜點！」
這是他第一次，為了我，忤逆他的母親。
張翠蘭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周明！你……你為了這個女人，敢攔我？」
周強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眼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演不下去，硬的也不行，張翠蘭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甩開周明的手，指著我的鼻子，撂下狠話。
「好，好，林舒，你夠狠！」
「我告訴你，婚禮的日期就定在下周六，請柬都發出去了！你要是敢讓我們周家丟這個臉，我就去你爸媽的公司鬧！去你單位鬧！我看你這個富家千金的臉，往哪兒擱！」
說完，她拉著周強，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
周明看著我，眼神複雜，有愧疚，有疲憊，還有一絲因為剛才護住我而生出的……期望。
他或許以為，他剛才的舉動，能讓我回心轉意。
但我心裡，卻因為張翠蘭最後那句威脅，警鈴大作。
她們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
事情，絕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婆婆前腳剛走，後腳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就打了進來。
我按下接聽鍵，開了免提。
「您好，請問是林舒女士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彬彬有禮的男聲，背景里有輕柔的音樂。
「我是，請問哪位？」
「林女士您好，我是維景國際酒店的客戶經理，我姓王。打擾您一下，是關於您小叔子周強先生婚禮的事情。」
來了。
我跟周明對視一眼，他的臉色瞬間繃緊。
「王經理，您好。關於那場婚禮，我想說明一下，我並沒有參與其中，所有的合同和款項，都與我無關。」我語氣平靜，吐字清晰。
王經理在那頭輕笑了一聲，語氣依舊客氣，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
「林女士，您別誤會。合同確實是周強先生和張翠蘭女士簽的，但是，婚禮的總預算是三百萬，目前我們只收到了一百萬的預付款，還有兩百萬的缺口，需要在婚禮前三天，也就是下周三之前補齊。」
「按照合同約定，如果尾款逾期，不僅預付款不退，我們酒店方還會追究相應的違約責任。」
我心裡冷笑，張翠蘭果然是在空手套白狼。
「王經理，違約責任應該追究合同簽訂人，也就是張翠蘭女士和周強先生，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女士，話不能這麼說。」王經理的語氣變得微妙起來，「合同的緊急聯繫人那一欄，填的是您的姓名和手機號碼。張女士當時特意強調，您是她的兒媳婦，也是這次婚禮最終的付款人，她說您工作忙，所以前期由她代為接洽。」
我的心猛地一沉。
緊急聯繫人？
我的手機號，除了家裡人，很少有外人知道。
張翠蘭是怎麼知道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問道：「合同上，還留了我其他的私人信息嗎？」
「這個……抱歉林女士，涉及到客戶隱私，我不太方便透露。」王經理打起了太極。
「好，我知道了。但我重申一遍，我不會支付這筆錢。」
說完，我便掛斷了電話。
我立刻將通話記錄拿給周明看。
「現在，你還覺得事情簡單嗎？」
周明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而是慘白。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號碼，嘴唇哆嗦著，像是在極力回憶什麼。
忽然，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
「我想起來了！」
「三個月前，媽來家裡，說社區要統一給我們辦新社保，需要用到身份證和戶口本，我就拿給她了。」
「她說辦完就還給我，後來我也忘了問，她也一直沒給。」
我的心，隨著他的話，一點點沉入了谷底。
身份證，戶口本……
再聯想到張翠蘭那句「去你公司鬧」的威脅……
一個最壞的，也最有可能的猜想，像一條毒蛇，纏住了我的心臟。
我看著周明，一字一句地問。
「你的銀行卡密碼，支付密碼，是不是還是我們剛談戀愛時，用的你的生日？」
周明茫然地點了點頭。
這個密碼，張翠蘭是知道的。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裡的所有情緒都化為了冰冷的決絕。
「周明，我們現在，馬上去銀行。」
「去查你的徵信。」
周明還沒從震驚中完全反應過來，但看到我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他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點頭。
「好。」
這一刻，我們之間的隔閡仿佛消失了。
共同的敵人，讓我們暫時，也是必須，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不管那個猜想是不是真的，我都需要一個確鑿的證據。
一個能將他們所有貪婪和算計，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證據。
銀行的自助查詢機前，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周明的手指在螢幕上顫抖著，幾次都輸錯了密碼。
我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冰冷的觸感讓他一個激靈。
「我來。」
我替他輸入信息，驗證身份，列印報告。
幾張溫熱的A4紙從機器里緩緩吐出，帶著一股油墨的味道。
我拿起報告，直接翻到貸款信息那一頁。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個人消費貸款：叄佰萬元整。
貸款機構：XX銀行消費金融部。
貸款日期：兩個半月前。
還款方式：等額本息，分三十年還清。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我的瞳孔里。
周明也湊過來看。
當他看清上面的內容時，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瞬間癱軟下去。
如果不是我及時扶住他，他會直接滑倒在地板上。
他靠著我，身體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眼神空洞，像是丟了魂。
「媽怎麼會……她怎麼能這麼對我……」
銀行大廳里人來人往，冰冷的空調風吹在身上，卻吹不散心底的寒意。
我雖然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當這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時，一股滔天的怒火還是瞬間席捲了我的四肢百骸。
張翠蘭！
這個女人，已經不是偏心，不是自私了。
她是瘋了！
為了滿足小兒子的虛榮，為了那場可笑的面子工程，她不惜用偽造的手段，背著自己的大兒子，給他背上了三百萬的巨額債務！
三十年！
這筆貸款，足以毀掉周明，毀掉我們這個小家未來三十年的生活！
她不是在為周強鋪路，她是在用周明的血肉和未來，為周強搭起一座金碧輝煌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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