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我重逢了大學時期的學妹,蘇晴。
她如今是一家設計公司的總監,短髮,幹練,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眼睛像月牙一樣。
我們聊起了大學時的趣事,聊起了各自的工作,驚奇地發現彼此有很多共同話題。
她很欣賞我的穩重和理智,我也很喜歡她的善良大方和善解人意。
我們開始接觸,一起看畫展,一起去探尋城市裡不知名的小餐館。
跟她在一起,我感受到了久違的輕鬆和被尊重。
而另一邊,張悅的生活,則陷入了一地雞毛。
搬回娘家後,她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寄人籬下。
家裡只有兩室一廳,她只能跟岳母擠在一個房間。
沒有了我的接濟,張偉很快就因為好吃懶做被辭退了,天天待在家裡唉聲嘆氣,怨天尤人。
他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歸咎於張悅。
「都怪你這個掃把星!離了婚還回來拖累我們!」
岳母也整天對著她念叨,嫌她是個「賠錢貨」,吃家裡的,用家裡的,還斷了家裡的財路。
曾經那個溫馨的「娘家」,如今只剩下無盡的爭吵和嫌棄。
張悅在日復一日的悔恨和壓抑中度日如年。
她終於明白,那個曾經被她和家人肆意壓榨的男人,才是她唯一的庇護所。
可惜,那個庇護所,被她親手摧毀了。
張偉高不成低不就,最終只能去工地上做體力活。
每天累得像條死狗,賺的錢卻只夠自己抽煙喝酒。
他看著身邊那些從前他根本看不起的人,如今一個個都比他過得好,心理徹底失衡。
岳母想再給張悅介紹個對象,好找個新的「接盤俠」。
可相親市場是現實的,一聽說張悅離過婚,家裡還有個扶不起的哥哥和難纏的媽,男方都跑得比兔子還快。
有一次,張悅在商場裡買打折的衣服。
一抬頭,遠遠地看到了我。
我和蘇晴站在一起,我正笑著幫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眼神里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那一刻,陽光正好,灑在我們身上,看起來無比幸福登對。
我也看到了她。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外套,神情憔悴,目光黯淡,手裡還提著一個廉價的購物袋。
我們之間,隔著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隔著兩個世界。
我沒有躲避,只是沖她平靜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然後,我牽起蘇晴的手,轉身離開了。
那個點頭,禮貌,疏離,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張悅的心臟。
她終於徹底明白,我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不甘,都在那個平淡的點頭示意中,化為了泡影。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家裡又因為水電費誰該多交一點而吵得不可開交。
她積壓了許久的絕望和委屈,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她衝著張偉和岳母,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哭喊出來。
「我的婚姻!我的人生!全都被你們毀了!」
「你們滿意了嗎!」
家庭內部的矛盾被徹底引爆。
張偉和岳母被戳到痛處,也開始反唇相譏,用更惡毒的話罵她。
家裡吵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在這場醜陋的爭吵中,張悅的心,徹底死了。
她收拾了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沒有跟任何人告別,買了一張去南方的火車票,離開了這個令她窒息的城市,和這個令她絕望的家。
臨走前,她用陌生的號碼,給我發了最後一條簡訊。
「對不起,祝你幸福。」
我看完,沉默了片刻,然後按下了刪除鍵。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一年後。
我的事業因為一個重要的項目成功而更上一層樓,被提拔為部門副總監。
我和蘇晴的感情也水到渠成,我們訂了婚,開始裝修我那套小公寓,準備把它當成我們的婚房。
蘇晴的設計才華,讓那個曾經冰冷的單身公寓,變得溫馨而充滿藝術感。
我帶著蘇晴回老家見了父母,我爸媽對這個知書達理、溫柔大方的準兒媳滿意得不得了,拉著她的手,紅包塞了一個又一個。
一切都在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展。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正在新房裡和蘇晴一起組裝一個書架,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是以前住同一個小區,跟岳母關係不錯的一個鄰居大媽打來的。
電話里,大媽用一種幸災樂禍又充滿八卦的語氣,跟我說起了我前岳母一家的近況。
「小林啊,你是不知道哦,你那個前大舅子,在外面借了高利貸,被人追上門來要債,鬧得人盡皆知。」
「你前丈母娘沒辦法,把那套老房子給賣了,才勉強還上錢。」
「現在啊,母子倆租了個很小的地下室住,天天吵架,鄰居都能聽見。聽說你那個前妻,去了外地就再也沒跟家裡聯繫過,跟死了一樣。」
大媽絮絮叨叨地說著,語氣里滿是唏噓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
我安靜地聽完,只淡淡地說了一句:「都過去了。」
掛了電話,內心毫無波瀾。
那些人,那些事,對我來說,已經恍如隔世。
蘇晴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我,把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
「誰的電話呀?」
我轉過身,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說:「一個打錯的。」
我不想讓那些骯髒的過往,污染我們現在美好的生活。
書架組裝好了,我們把它靠在灑滿陽光的牆邊。
窗外,天空湛藍,雲朵潔白。
蘇晴靠在我懷裡,我們一起規划著書架上該放哪些書,牆上該掛哪幅畫。
我緊緊地抱著她,心裡一片安寧和滿足。
我終於明白了。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
當我學會捍衛自己的尊嚴和底線時,我才真正得到了我應得的尊重,和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