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我下班的時候,看到他捧著一大束紅玫瑰,站在我公司樓下。
路過的同事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看到我,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是深深的懺悔。
「念薇,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動手打你,不該縱容我媽和我弟。你原諒我,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看著他那張英俊卻寫滿虛偽的臉,看著那束嬌艷欲滴的玫瑰,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些花,現在看起來,像是葬禮上的貢品。
我沒有理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第二天,他換成了我最喜歡的百合,依舊在樓下等我。
第三天,他帶來了親手做的便當,是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他把姿態放得極低,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流浪狗,企圖用可憐來博取我的同情。
如果是在以前,或許我真的會心軟。
但現在,我的心早已在那一巴掌之下,變成了堅不可摧的頑石。
我知道,他這麼做,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恐慌。
他怕我真的離婚,怕財產被分割,怕他苦心經營的「好男人」形象徹底崩塌。
他是在拖延時間。
很好,我也需要時間。
第四天,當他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終於停下了腳步。
「遠航,」我看著他,「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他眼中立刻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好,好,念薇,多久都行,我等你!」
「但是,」我話鋒至此,「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也為了讓我看到你的悔改,你得為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別說一件,一百件我都答應!」
我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
「把那天晚上你動手打我的經過,以及你為什麼動手,詳細地寫下來。寫一份《悔過書》,簽上你的名字,按上手印。」
顧遠航的臉色瞬間變了。
「念薇,你這是……」
「你不願意?」我挑了挑眉,「那就算了。看來你的道歉,也只是說說而已。」
我說完,轉身就要走。
「別!我寫!我寫!」他立刻拉住我。
在失去一切和我低頭寫一份悔過書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我看著他在公司樓下的花壇邊,趴在膝蓋上,一筆一划地寫下那些不堪的細節。
拿到那份簽了名、按了紅手印的《悔過書》時,我對他露出了一個久違的「微笑」。
「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冷靜期,一個月。這一個月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如蒙大赦,連連點頭。
穩住他之後,我立刻把《悔過書》的照片發給了程菲菲。
「菲菲,幫我查一下顧遠航近期的銀行流水和所有資產狀況,我有預感,他要動手了。」
程菲菲的效率高得驚人。
兩天後,調查結果就發到了我的郵箱裡。
我點開郵件,看著上面的內容,身體里的血液一寸寸變冷。
調查結果,比我想像的還要觸目驚心。
就在我提出離婚的第二天,顧遠航就通過手機銀行,將我們夫妻聯名帳戶里近八十萬的存款,分批次、悄悄地轉移到了他母親吳秀蓮的個人帳戶下。
不僅如此,他還將一套我們婚後共同出資購買,但為了規避限購政策、只寫了他一個人名字的投資性小公寓,掛在了中介公司,正在緊急尋求買家。
我盯著螢幕上那一筆筆轉帳記錄,和他與中介的聊天截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的眼淚,他的懺悔,他的玫瑰,他的糖醋排骨……
原來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他為了轉移財產,為自己鋪好後路而上演的獨角戲。
這個男人,不僅懦弱、愚孝,還自私、貪婪到了骨子裡。
我捂住胸口,那裡曾經因為他而劇烈跳動過,如今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沒有聲張,也沒有去質問他。
我把所有證據截圖保存,轉發給了程菲菲。
「菲菲,立刻向法院申請財產保全,凍結吳秀蓮名下的帳戶,以及那套公寓的交易。」
「收到。」
我繼續扮演著那個在離婚邊緣猶豫不決、心軟動搖的妻子。
顧遠航,你以為你在演戲,卻不知道,真正的好戲,才剛剛拉開序幕。
而我,是這場戲唯一的導演。
一張天羅地網,正在悄無聲息地收緊。
顧遠航對此一無所知,他以為自己已經穩住了我,正忙著處理他那千瘡百孔的家事。
而我,則發現了比轉移財產更令我噁心的東西。
我的車在「宏圖地產」的單子結束後,恢復了原樣。那天我去取車時,順手點開了行車記錄儀。
我本意是想看看這幾天車子的停放情況,卻意外地發現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在我提出離婚後的這段時間,顧遠航開著我的車,頻繁地接送一個女人下班。
是他的同事。
行車記錄儀錄下了他們的對話。
「遠航哥,你老婆真的要跟你離婚啊?她也太狠心了吧。」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的。
「別提了,煩著呢。還是你好,善解人意。」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言語間的曖昧,幾乎要溢出螢幕。
我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
我根據女人的名字,輕易地就查到了她的社交帳號。
她的朋友圈裡,曬出了一張照片,是一塊嶄新的手錶。
配文是:「謝謝親愛的,超喜歡的禮物~」
那塊表,我認得。
是我們結婚兩周年的紀念日,我送給顧遠航的。他說他很喜歡,一直戴著。
原來,他的喜歡,也可以隨時轉送給別人。
我關掉手機,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憤怒、噁心、背叛……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後都化為一片冰冷的死寂。
我甚至都感覺不到疼了。
哀莫大於心死,大抵如此。
是時候了,是時候讓這一切徹底結束了。
我給顧遠航發了一條微信。
「遠航,我們談談吧。關於我們未來的事。」
他秒回:「好!在哪?我馬上過去!」
「去你媽家吧,」我打字的手指異常平穩,「我想,當著他們的面,把話說清楚。如果你真的有誠意,就讓他們也拿出誠意。」
顧遠航大喜過望,他以為這是我服軟的信號。
「沒問題!我這就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過去。」
我還特意提前給吳秀蓮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晚上會過去「求和」,希望她和遠鵬也能在家。
電話那頭,吳秀蓮的語氣里充滿了勝利者的倨傲。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過來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麼態度。」
晚上七點,我準時出現在顧家老宅的門口。
客廳里,一家人整整齊齊。
吳秀蓮和顧遠鵬坐在主位,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仿佛在等待一個犯人前來認罪。
顧遠航則站在一旁,對我使著眼色,示意我態度好一點。
我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起一個溫柔到極致的笑容。
我走到顧遠航面前,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
「遠航,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把我們共同帳戶里的錢都轉給了媽,是為了讓她老人家安心,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一句話,讓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凝固。
顧遠航的臉「刷」地白了,吳秀蓮的表情也僵在了臉上。
他們沒想到,我會用這樣一種「溫柔」的方式,直接掀開他們的底牌。
我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聲音依舊溫柔:
「不過呢,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也為了讓這筆錢更安全,我已經向法院申請了財產保全。那筆錢,暫時誰也動不了了。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我們再一起把錢轉回來,也不遲。」
我從包里拿出那份蓋著法院紅章的財產保全裁定書,像一張通告一樣,輕輕放在了茶几上。
「我的錢!」
吳秀蓮第一個尖叫起來,她猛地撲過去,想要搶奪那張紙,仿佛那是一張能兌現的支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