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包，我在商場見過，一萬二。
我沒跟他爭，收拾了行李，去了那個二本院校。學費是我暑假打三份工湊的，生活費也是自己掙的。
大學四年，我沒回過一次家。
我爸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沒寄過一分錢。倒是我姐，偶爾會聯繫我，不是讓我幫她搶優惠券，就是讓我給她的孩子買禮物。
我都應了。不是因為親情，而是因為我媽。她臨走前說，要好好照顧姐姐。
畢業之後，我留在了這個城市。找工作的時候，四處碰壁。不是因為學歷，而是因為我姐夫。
我姐夫開了家小公司，在業內有點人脈。他知道我找工作，就跟幾家意向公司打了招呼，說我人品不好，不適合錄用。
我知道的時候，氣得渾身發抖。
我去找他，他坐在辦公室里，蹺著二郎腿，笑得得意：「林默，想在這個城市混，就得聽我的。跟你爸認個錯，我幫你找個好工作。」
「我沒錯。」
「那你就等著吧。」他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對了，你爸說了，以後家裡的事，不用你管。」
我走出他的公司，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覺得特別無助。
那時候我身上只剩幾百塊錢，租不起房子，只能在網吧過夜。連續一個星期，我每天啃饅頭，喝自來水，終於找到了一份銷售的工作。
這份工作很累，每天要跑十幾個客戶，腳都磨出了泡。
但我很珍惜，因為這是我靠自己掙來的。我沒日沒夜地干，業績越來越好，終於在半年後，租起了這間合租房。
雖然小，雖然破，但那是屬於我的地方。
我以為我和那個家的聯繫，就這麼淡了。直到三個月前，老房子拆遷的消息傳來。
老房子是我外公留給我媽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媽的名字。我媽走的時候，公證過，這房子我和我爸各占一半。
所以我覺得，拆遷款里，至少有我的一份。
我特意請假回去，想跟我爸商量，能不能分我一部分，作為首付。我已經攢了一些錢，加上拆遷款，差不多就能在郊區買個小房子了。
結果呢？
我爸早就把房產證改成了他的名字，然後把四百五十萬，全給了我姐。
「這房子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他坐在沙發上，喝著我姐泡的茶，語氣理所當然。
「這房子有我媽的一半。」我盯著他，「我媽的那份，你沒權利動。」
「你媽都走了！她的東西就是我的！」他拍著桌子，「林默，我告訴你，別跟我談法律，我是你爸！」
我姐在一旁煽風點火：「爸，你別跟他廢話。他就是想要錢，沒安好心。」
「我安沒安好心，你心裡清楚。」我看著我姐，「你拿著我媽的錢，買名牌包，買豪車，住大房子，睡得安穩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姐跳了起來，「這錢是爸給我的，跟你媽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去公證處一查就知道。」
我爸臉色一變，站起來推了我一把：「你敢！林默，你要是敢去鬧，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我被他推得後退了幾步，撞在門框上，疼得皺起眉。
看著眼前這兩個面目猙獰的人，我突然覺得很陌生。
這就是我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沒你這個爸。」
這句話說完，我轉身就走。身後傳來他們的咒罵聲，我卻覺得渾身輕鬆。
從那天起，我沒再聯繫過他們。直到今天，我爸打電話來，要住我這。
手機又震了一下，是我爸發來的簡訊：「林默，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別逼我。你姐說了，只要你讓我住過去，她可以分你十萬塊。」
我看著那條簡訊，笑出了聲。
十萬塊？就想買我的尊嚴？
我刪掉簡訊，把涼掉的泡麵倒進垃圾桶。
窗外的雪停了，月亮出來了，很圓。
我打開電腦，開始寫工作報告。明天還有一個重要的客戶要談，這關乎到我的年終獎，也關乎到我能不能早日湊夠首付，買一套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
就在這時，微信響了。是大學同學張磊發來的消息：「林默，周末同學聚會，你來不來？」
張磊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那時候我沒錢吃飯，他總偷偷把自己的飯卡塞給我。
「地址發我，我一定到。」
我回復完，伸了個懶腰。不管生活多苦，總有一些溫暖的人，支撐著我走下去。
周末的同學聚會，定在一家中檔餐廳。
我提前半小時到的，沒想到張磊比我更早。他坐在包間裡，看見我進來，笑著招手：「林默，這裡！」
我走過去，跟他擁抱了一下。他還是老樣子，胖乎乎的，一臉憨厚。
「這幾年怎麼樣？」他給我倒了杯茶，「畢業後就沒怎麼聯繫，我還以為你失蹤了。」
「挺好的，一直在忙工作。」我笑了笑，沒多說。
張磊看出我不想提，就換了個話題：「對了，你還記得李娜嗎？她現在是律師了，專攻房產糾紛。」
我心裡一動：「記得，她那時候成績特別好。」
「是啊，她今天也來。」張磊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是有什麼事，正好可以問問她。」
我沒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讓我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
沒過多久，同學們陸續到了。包間裡變得熱鬧起來，大家聊著各自的生活，有人結婚生子，有人創業成功，有人還在為生活奔波。
李娜是最後到的。
她穿著一身職業裝，妝容精緻，氣質幹練。走進包間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抱歉，來晚了，剛開完會。」她笑著道歉，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林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站起來，跟她握了握手。她的手很有力，透著一股專業的氣場。
「沒想到你也在。」她在我旁邊坐下，「聽說你留在這個城市了？做什麼工作？」
「做銷售。」
「銷售很辛苦，但很鍛鍊人。」她遞給我一張名片，「以後有什麼事，隨時聯繫我。」
我接過名片，看著上面「房產糾紛律師」的字樣，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聚會進行到一半，大家都喝了點酒。張磊起鬨，讓每個人都說說自己這幾年的經歷。
輪到我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簡單說了幾句。沒提家裡的事，只說自己一直在努力工作，想在這個城市立足。
「林默，你就是太老實了。」李娜喝了口紅酒，「有時候，人要學會爭取自己的權益。」
我看著她，鼓起勇氣，把拆遷款的事說了出來。
包間裡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看著我，眼神里有同情，有憤怒。
「你爸也太偏心了吧！」張磊拍著桌子，「這房子明明有你媽的份，他憑什麼全給你姐？」
「就是啊，這簡直是欺負人！」
「林默，你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娜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你媽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比如遺囑，或者公證文件？」
「我媽走的時候，我還小，沒留下什麼遺囑。但我記得，當時公證過，房子我和我爸各占一半。」
「那就好辦了。」李娜放下酒杯，「只要能找到當時的公證文件，就能證明你對房子有所有權。你爸擅自更改房產證，把拆遷款全給你姐，是違法的。」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公證文件還能找到嗎？」我有些擔心。
「可以試試。」李娜看著我，「你還記得當時的公證處嗎？我明天幫你去查。」
我心裡一陣暖流，握著她的手：「謝謝你，李娜。」
「不用謝。」她笑了笑，「我們是同學，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而且，我最看不慣這種欺負人的事。」
那天的聚會，我喝了很多酒。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感動。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為我出頭，還有人在乎我的權益。
聚會結束後，張磊送我回家。
走到合租房樓下，他看著我：「林默，以後有什麼困難，跟我說。別一個人扛著。」
「我知道了，謝謝你。」
「對了，」他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這裡面有五萬塊錢，你先拿著。不管是找證據，還是應急，都能用得上。」
我愣住了，推回去：「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錢。」
「你就拿著吧！」他硬塞給我，「這不是給你的，是借給你的。等你以後有錢了，再還我。」
我握著那個沉甸甸的信封，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幾年，我受盡了冷眼和欺負，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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