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覺得你配不上我兒子。」
聞言，我正在給婆婆按肩頸的動作一頓。
她恍若未覺，繼續說：
「我兒子一米七八，211 本科畢業，工作穩定。」
「可你呢，一米六的身高，只是個大專，還沒有娘家幫襯。」
小姑子在一旁刷著視頻，頭也沒抬地接話：
「可不是，當年我就說該讓哥哥娶遙遙姐姐，只有遙遙姐姐才配得上我哥。」
說完，她使喚我：「嫂子，你從冰箱給我拿兩個山竹過來。」
心不受控制地下沉。
手機彈出微信：「生日快樂呀姐妹，請你吃大餐，來不來？」
我沉默一秒，回覆：「來。」
1
見我起身，小姑子還在囑咐：
「嫂子，給我挑大的拿。」
我從冰箱旁走過，沒有停留。
轉身進了臥室。
換衣服時，小姑子和婆婆的聲音相繼喊來。
「嫂子你去幹嘛了啊，不是說讓你給我拿山竹去嗎？」
「還能幹嘛去，回屋偷懶去了唄。」
婆婆的語氣刻薄：
「你哥不在家的時候，她哪次不是偷奸耍滑？」
我腦海中自動浮現婆婆嘴角餘光全是譏諷的神情。
穿上外套。
我開門從臥室出來，從他們母女中間經過。
「你要出門？」婆婆不喜。
「嗯。」我拿起手機，「朋友約我去吃飯。」
「那誰給我們做飯啊？」
我不顧他們的反應直接離開。
到餐廳時，閨密書寧已經到了。
她笑著朝我揮手：
「難得啊，周六捨得出來和我吃飯了。」
我認真地看著她：
「我要離婚，你能幫我代理嗎？」
書寧被水嗆了一口，足足盯了我半分鐘。
確認我沒有開玩笑後。
她比了個 ok 的姿勢：「包的，早就等你這句話了。」
書寧是金牌離婚律師，有她在，我並不擔心。
吃完飯，天下起了大雨。
書寧送我快到小區門口時。
我給老公王兆宇發消息：
【能帶傘來小區門口接我一下嗎】
直到車子停下，我還沒收到回復。
我直接打他的電話。
電話接通，那邊很熱鬧。
婆婆的聲音隔著電話虛空傳來：
「是江穗嗎？」
「這麼點雨還要人下去接，嬌氣死了哦。」
「她當自己是大小姐啊。」
王兆宇的聲音傳來：
「媽，你別說話了。」
他放柔語氣：
「穗穗，你等一下，我去接你。」
緊接著，後邊又跟上小姑子的聲音：
「哥，快來給遙遙姐剝山竹啊。」
電話被掛斷。
書寧問我：「遙遙？你認識這女的嗎？」
我搖搖頭。
不認識，但早就從小姑子和婆婆嘴裡聽過了。
是王兆宇以前鄰居家的小青梅。
十分鐘後，王兆宇的車出來了。
和書寧的對向並排時，他搖下車窗，遞過一把傘：
「穗穗，你先自己回家，我送一下遙遙。」
下一秒，趙遙遙探出頭來，朝我打招呼：
「嫂子好呀，我先借兆宇哥哥一會哦，你不介意吧。」
她笑得爛漫活潑。
王兆宇先一步微笑著替我回答：
「怎麼會，你嫂子最善解人意了。」
書寧在旁邊，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我按住她的手。
看向王兆宇：「好。」
既然準備離婚了，這些都是無所謂的小事。
王兆宇笑笑：
「對了，剛才我們吃完飯的桌子還沒收，穗穗你回去了收拾一下。」
趙遙遙在一旁敲他肩膀催促：
「快點出發啦，雨水都打我身上了，囉囉嗦嗦，像個小老頭。」
「知道了大小姐。」
他有些無奈地笑。
然後和我點頭示意後，開動車子。
我莫名地輕笑出聲。
書寧嘖嘖兩聲：
「江穗，真綠呀。」
「不過是好事。」
我點點頭：「確實是好事。」
這樣，就能讓我徹底死心了。
2
雨很大，即使有傘，我也半個身子都濕了。
見我進門，婆婆翻了個白眼：
「野回來了？」
「就沒見過誰家媳婦像你這樣，家裡來了客人都不知道回家，只顧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瀟洒吃喝。」
小姑子接話：
「嫂子，你真是挺自私哈，我們都只能吃外賣了。」
「你趕緊把桌子收拾一下吧，看著亂死了。」
她嫌棄地看了眼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外賣盒子們七七八八地堆著。
用過的紙巾、餐具、掉在桌子上的飯菜。
油膩膩又髒兮兮，沒人想碰。
我反問：
「這是我吃的嗎？」
「你們是沒手沒腳嗎，吃完不知道自己收拾？」
婆婆愣住。
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姑子。
小姑子打遊戲的動作也停下來。
不解地看向我。
大概是，十分驚訝，原來我也有脾氣啊。
以前，我可是從不反駁他們說的話。
「嫂子，你有病啊？沖我發什麼脾氣啊？」
「那你憑什麼使喚我呢？」
她語塞，生氣地把手機扔在沙發上：
「這以前不都是你幹嗎？」
我定定回看她：「那是以前，以後，不會了。」
「江穗！」婆婆聲音拔高，「你什麼意思？你本來就配不上我兒子，干點家務你還委屈上了？」
我放下包，掃了眼婆婆，聲音淡然但堅定：
「既然你們都這麼不喜歡我，就讓你兒子給你換個兒媳婦，讓你哥給你換個嫂子。」
我懶得看他們的反應，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衛生間。
我要洗個熱水澡，不能感冒。
3
我洗完澡洗吹完頭髮後，王兆宇還沒來。
打開洗衣機，看到我下午出門前洗上的婆婆的衣服，還沒被拿出來曬。
猶豫一秒，我拿出還濕著的衣服，丟到一旁的盆里。
然後洗上自己的。
婆婆餘光瞄過來，看到我的動作，頓時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叫一聲。
「江穗，要死啊，你幹嘛把我的衣服扔一邊。」
我聲音平靜：
「我看你一直不曬，以為你想這樣放著呢。」
「但我要洗我的衣服了，你的得騰位置了？」
婆婆王春華氣得胸腔起伏：
「你今天到底發什麼瘋？」
「以前的你那麼溫順老實，原來都是裝的？」
我冷笑一聲：
「我溫順的時候，你滿意嗎？」
王春華一愣。
「反正你一直不喜歡我，不管我是什麼樣的，你都覺得配不上你兒子。」
王春華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原來是因為我下午說的這句話，你今天才這麼故意折騰啊。」
她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說的也是事實啊，你確實配不上兆宇，不過你命好，嫁進來我們家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你見好就收吧，別沒事找事。剛才都把小晴氣哭了。」
「她一個孩子，你當嫂子的，一會好好哄哄她去。」
王春華自以為恩賜般安撫了我。
像接納一隻小貓小狗一樣接受了我的進入。
好像，我還應該對她感恩戴德。
可她似乎全都忘了。
我嫁給王兆宇三年，無怨無悔地付出。
三年間，她說自己腰酸腿疼肩膀酸，渾身都是病。
我就沒讓她做過一次飯。
去年她騎車不遵守交通規則，被撞到摔到了腿。
是我每天在醫院陪床，給她喂飯、洗澡、端屎端尿。
為了不讓她在同齡人老太太中跌份，金鐲子金項鍊，我都給她買了。
反觀我自己，從來捨不得給自己多花一塊錢。
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家人對我來說是最珍貴的存在。
所以從我和王兆宇結婚那天起，我就拿她當我自己的親媽。
拿王雨晴當自己的親妹妹。
包容她的脾氣，給她買衣服買電子設備，接送她上學。
我以為，為家人多付出一些是應該的。
可如果付出換來的只有輕視。
那沒人是傻子。
見我沒說話，王春華以為我是同意了她的說法。
她看看我，又撇撇嘴：
「看你這臉瘦的，一點都沒福相。」
「你是今晚沒見遙遙，那圓潤飽滿的小臉蛋。」
她提起趙遙遙，眼裡都帶了笑。
耳邊傳來開門聲，我看過去。
是王兆宇回來了。
他和他媽媽一樣，眼裡還帶著沒有散去的春風般笑意。
「送遙遙到家了？」婆婆問。
「嗯，到了。」
「有沒有替她好好檢查一下房間安全？她一個女孩子自己住，多危險。」
「都檢查過了。」王兆宇耐心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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