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他手機突然響了。
「郭老師？有事嗎？對，你那裡也漏雨了？對，我是在找房子……嗯……還沒找到……好。」
「你在找住的地方啊？」他放下電話，我問。
「嗯，」他點頭，隨意道，「學校分的宿舍年久失修，夏天來了總是漏雨，所以我要搬出來一陣子，想在學校附近找個小房子。」
這樣啊……
「其實，如果你不介意，我家在海城大學後面那個公寓樓，就有一套小房子。」
「啊？」他拿筷子的手一頓。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搬來我家住……」
他身體微微向後撤了撤。
我：「……」
「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我趕緊解釋，「就是你之前幫過我，你也不要錢，我呢，正好那個房子空著，可以借給你住，不要房租，就是，就是，住在那裡期間，想麻煩你幫我做點事……」
「做點事？」他疑惑道，「家務事？」
「不是……我是想雇你……雇你做我的……」
我向前湊了湊，認真道：
「男朋友。」
7
陸洺愣愣地看了我半晌。
「雇我……做你男朋友？」
空氣一瞬間，好像突然安靜了。
安靜一分鐘後，我就後悔了。
雖說陸洺長得好，又有才，帶出去吵架肯定能贏，可他這種清高的才子，讓他演演搶婚都不願意，又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住的地方而折腰。
我真是腦袋生鏽了，才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那個，我開玩笑的。」我這人的優點就是知錯就改，絕不拖延，「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的，我就是說說，說說，你別放在心上。」
說罷，我怕他不信，又趕緊補了一句，「住的地方我真的可以提供給你的，你如果不要那二十萬，那個房子就作為之前的感謝吧，你隨便住，然後我後面說的那些，我會再找別人的，你別擔心……」
「你還要找別人？」他突然問。
「對啊。」
「為什麼？」
我眨眨眼，不明白他問的點在哪裡。他不願意，那我不得找別人嗎？
「感情並不是商品，結婚這件事情你不認真對待，找男朋友這件事，也不認真對待？你都不了解我或是別人，僅憑一面之緣，就僱人做你男朋友？」
他似乎覺得難以置信，「我當時幫你，是因為我看不慣搶婚者的行為，而你現在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我愣愣地看著他，想要反駁，卻覺得他好像每句話都說得有道理。
此時，我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好巧不巧，是鄭宇。
也不知是螢幕上閃爍的那兩個字刺痛了我一直緊繃的神經，還是陸洺剛才的質問太過直接，心底的委屈突然就翻湧而起。
眼前瞬間成了模糊一片，我沒接電話，也沒回答陸洺的問題，只是抬起手，問服務員要了兩瓶啤酒。
我對瓶就喝了起來。
陸洺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喝。
「小陸弟弟，你，你談過戀愛沒有？」一瓶下肚，我臉頰已經微微發燙。
「沒有。」
「怪不得……」喝得有些急，我頭開始有些發暈，「你呀，不懂，你知道這世上最苦的是什麼嗎？」
他沒說話。
他真是不愛說話。
但一說話就很可怕。
「是單戀啊……」我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你知道單戀有多苦嗎？」
我抱著酒瓶，呆呆地看著前方。
「我從小就認識鄭宇，兩家大人關係很好，常常開玩笑，說以後要做親家……」
「小的時候，我們兩個一起上學下學，一起逃課，我幫他打架……兩人一起犯了錯，他也會幫我打掩護，自己都扛下來。」
「你還會打架。」陸洺輕聲。
我抽了抽鼻子，「你別瞧不起人，我打得可好了！我，我一直以為，我們長大一定會結婚的，直到他認識了奚環環……」
「你醉了。」他道。
我搖搖頭，「青梅到底不如天降。他高興地和我說他找到了真命天女，我那時雖然心裡有些難過，但還是祝福他的。
「他和奚環環，真的特別像言情小說的男女主，轟轟烈烈，分分合合，我其實挺羨慕他們的，而自從他和奚環環在一起了，我也刻意與他保持了距離……
「他們最近一次分手，他喝得爛醉，卻一直給我打電話，我沒辦法，開車去酒吧接了他，將他送回了家。
「第二天，他突然就向我求婚了。
「他說他和奚環環徹底斷了，斷得乾乾淨淨，問我願不願意和他結婚。
「我其實剛開始也猶豫了，但是他爸媽從小看我長大，一向很喜歡我。
「我爸媽雖覺得突然，但畢竟兩家相熟，也覺得挺好，鄭宇爸爸身體又不是很好，這才急急忙忙辦了婚禮。
「你罵我的都對，我怎麼就這麼傻呢？結婚怎麼能這麼隨便呢，我就是個傻瓜嗚嗚嗚嗚……」
「我那不是罵你。」他嘆了口氣，輕聲道。
也許是在酒精的刺激下，那些深藏在心的委屈，終於壓也壓不住了。
我坐在凳子上，仰著頭就開始哇哇大哭。
鼻涕眼淚都出來了，我伸手想找紙，手卻不聽使喚似的，怎麼都夠不到。
身側的椅子，突然坐過來一個人。
我抬起矇矓的淚眼，定定地看著他。
「你說，我傻不傻？」 我揪著他的袖子，執著發問。
「是有點。」他遞過來一張紙。
「你會不會安慰人啊？」我哭得更大聲了。
我越想越難過，「我確實沒有什麼優點，我只有錢，只有錢，人家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我幹什麼都不順，二十萬現金……你不要，給你房子……也不住……」我越想越傷心，淚不停往下落。
腦子已經變成了半團糨糊，臉上鼻涕眼淚被我胡亂抹著。
「我明天，明天……還得去再物色個人選，」我轉頭看向他，「你說，你說我還能在哪兒，找到個像你這樣的……」
我打了個酒嗝，掰著手指數，「又好看，又年輕……又會不帶髒字地罵人，帶出去能幫我吵架的……嗝……男朋友啊……啊……」
我閉上眼，滿心絕望地哭號，「我去哪兒找啊……」
「別找了。」他突然道。
「啊？」我睜開眼，懵懵懂懂地看著他。
他嘆了口氣。
「我答應你。」
8
第二天，我在海城大學後面的自家公寓里醒來。
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宿醉的頭痛實屬難受，我抱著被子發獃。
昨晚，陸洺是不是答應我了？
可他怎麼就答應了？
懵懵懂懂地下了床，走到門口，卻聽到客廳傳來了我媽的歡聲笑語。
「哎呀陸老師，你可說得太對了……」
陸老師？
「啪」的一聲，我把門推開，驚悚地看著沙發上相談甚歡的我媽，還有陸洺。
「媽？你怎麼來了？！」我又看向陸洺，「你又怎麼在這兒？」
「哎呀你個操心丫頭，」我媽看到我，健步如飛地衝過來，「昨天要是沒有陸老師送你回來，你喝成這樣可怎麼辦？還不趕緊向陸老師道謝。」
「啊？」
「啊什麼呀，快道謝啊。」我媽不滿地看向我，伸手就要按著我鞠躬。
「不用客氣的阿姨，昨天那種情況，就是舉手之勞。」陸洺起身道。
我媽無語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向陸洺笑道：「這丫頭，就是有點遲鈍，您習慣就好，以後還得勞陸老師多費心，多多指教和照看啊。」
陸洺笑笑，「放心吧阿姨。」
費心？
指教？
照看？
放心？！
我覺得本就不太清醒的腦子，更迷糊了。
陸洺看了看我，終於解釋道：「我借住公寓的這段時間，會給你制定個學習計劃，並監督你完成。」
「嗯。」我媽讚許點頭。
「三個月後，我向阿姨彙報成果。」
「好，好。」我媽喜笑顏開，又繼續道，「陸老師，對她嚴格一點沒關係啊，我和她爸爸不會有意見的。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這三個月，幫我糾糾她的生活習慣啊什麼的也可以啊，我們可以加錢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媽，「媽你說什麼呢？」
「哎呀，」我媽輕輕掐了下我，小聲道，「難得遇到陸老師這種人才，我說了半天他才答應給你輔導的，你啊可要好好珍惜，不許像以前一樣，把老師氣走啊。」
我：「啥？」
「我得趕緊走了，今天上午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呢。」我媽著急地收拾了下包，「你最近啊，就別回家住了，這三個月就在公寓跟著陸老師，好好地提升一下文化修養，桌上有醒酒湯，一會兒自己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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